第三百三十一章 糾纏
2024-09-03 00:18:57
作者: 白水煮竹
他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阮嬌嬌氣得腦袋往後仰。
秦不理還以為她是要躲開,慌忙抬手捧住她後腦勺。
沒想到阮嬌嬌用力往前一撞,以腦做錘,額頭重重砸上他額頭。
可是這不吝是個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法子,阮嬌嬌看他沒事,她自己倒是頭暈目眩,額頭也疼得厲害。
忍不住疼哼了兩聲,眼淚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連串落下來,哭得鼻頭都發紅。
「你……哎呀,你疼不疼?你怎麼用頭撞?」
秦不理與其說是心疼埋怨,還不如說這埋怨裡頭夾雜了無奈和好笑。
一雙手揉她的額,擦她的淚,還要遮擋自己控制不住往上翹的嘴角——實在是手忙腳亂得很。
「你別碰我!」
阮嬌嬌羞惱大喊。
捶打他——她拳頭沒什麼力氣,他一副正巧給他鬆了筋骨的舒服模樣。
怒瞪他——她越是生氣他越是笑得開心。
踢踹他——他輕鬆捉住她的腳踝,叫她霎時就失了平衡,往後頭躺倒。
像一隻被翻了殼的烏龜。
一個大浪蟄伏了多時,猛地撲上來,將倒在沙灘上的她淹沒在裡頭。
這出乎秦不理意料之外,來不及帶著阮嬌嬌避開,眼睜睜看著錯愕的阮嬌嬌瞬間濕透。
「嘖,這鬼天氣。」
秦不理轉頭看後頭的海,遠處烏雲壓在海平線上,聽風侯說不一定能下得成雨,可大風是免不了的。
入冬了,濕透了再吹風,嬌嬌人兒說不好又要病一場。
「走,我們回——」
秦不理轉回頭看身下的阮嬌嬌,要將人拉起來,話音卻斷了。
嬌弱的人一整個都濕透了。被海水浸濕的衣裳貼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玲瓏曲線。
但那不是叫秦不理瞳孔驀地一縮的理由。
而是——
阮嬌嬌在哭。
她經常哭,他之前在隴南城的時候,她被他鬧一鬧就會哭。
他初初時候還鄙夷這一點兒事就哭的軟弱性子,後來發現,看她哭會上癮。
她只要落淚,水靈靈的大眼睛眼圈會發紅,鼻頭也粉嫩的,蓄了多時的淚水大顆大顆從發紅眼圈滾下,叫他的心裡湧上奇異的感覺。
想弄哭她,又不想她真哭,瞧見她的淚,他會又是歡喜又是酸澀,心裡空落落一塊,恨不能用力把什麼東西抱在懷裡,揉進他的心裡才能填補那空洞。
這感覺他之前經歷過。六年前重傷的時候,為了止疼喝的麻黃湯帶來的就是這種感覺。叫人上癮,深陷其中。
可麻黃湯是藥,是毒,阮嬌嬌不是。
阮嬌嬌或許是藥,但絕對不是毒。
這一回,這小嬌氣包也在哭,可是不同的是,她用雙臂擋著自己的眼睛,不看他,也不叫他看。
哭得無聲,又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是不是他剛才太過了?
還是說這短短三個多月,她有了別的喜歡的人,覺得剛剛被他的孟浪冒犯了?
會嗎?潢縣來報是提到她的情況的,因為布坊的生意做大,她的交際範圍也擴大了。東南許多優秀公子想要認識她,她也見過了其中不少。
可還沒聽說真有哪個人能入她的眼啊。
還是……其實她沒有那麼喜歡他,都是他錯覺?
她今天看到他的態度就挺疏離的,也就只有他不要臉地往前湊,才能從她慌亂的神色裡頭窺見她一二分真實的情緒。
秦不理嘆氣,將她壓在眼上的兩隻手臂拉開。
「別哭了,我錯了,我不鬧你了。」
不管是不是因為他,先道歉總是對的。
被他拉開的手臂只離開了一會兒,又被她惱怒蓋回自己臉上。
秦不理無奈,單膝跪在她身側,低下身子看著她,輕聲哄著她:
「都怪我,你別哭了。」
眼見又有大浪撲來,秦不理掐著阮嬌嬌的腰,將她一提,提到一旁的一塊大礁石上,叫她坐好。
再一展掛在手臂上多時的披風,將人包好。
「嬌嬌。」
遮擋在眼睛前的雙臂沒有放下,他要拉下來,她咬著唇不讓他拿。
「你走開。」
胡亂揮他手的巴掌,無意落在他臉上,「啪」一聲響。
秦不理將計就計,攥著她軟軟的小手,就放在自己臉上。
「你要是生氣,你打我,消消氣,別把自己氣壞了行不行?」
阮嬌嬌抽不回手,手臂放下,忿忿看他。
秦不理見她有了鬆動,笑著去擦她的臉。可一手的沙子,叫她蹙著眉避開。
秦不理只好拎了披風的一角,小心擦她臉上的淚和沙。
「你瞧你做的這披風,還真是不透水。」秦不理笑道。
阮嬌嬌抿著唇,搶過披風,自己給自己擦臉。
滑溜溜的料子不吸水,她也只能稍微收拾臉上的狼狽。
然後看見戈青他們還在遠處,背對著他們,但時不時轉頭過來偷瞄一眼。
「他們擔心我們的安危。」秦不理見她窘迫看著戈青他們,站得離她更近一些,擋住她的視線,也擋住戈青他們的視線。
阮嬌嬌這才恍然想起來,他之前說這兒經常有海寇來。
一陣海風吹來,阮嬌嬌身上的披風沒攏好,從縫隙鑽進來的風颳過她的濕衣,叫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走,咱們先回營里,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得趕快換下來。」
秦不理搓著她的雙肩和手臂,盡力要給她一些暖意。
阮嬌嬌不悅將他推開一些,避開他的觸碰,抬著頭,認真嚴肅地看著他道:
「秦江。」
「在。」
難得見她她嚴肅,秦不理心裡陡然生出不安,身子甚至不自覺站直,低眉垂目地看著她,忐忑等著。
阮嬌嬌忍住了鼻尖又泛出的酸澀,紅著眼圈道:
「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秦不理愕然,想著自己方才的孟浪或許真叫阮嬌嬌反感了。
「我……我方才……」
「你既然有妻有兒,還有曲姑娘陪伴,我們往後就……就不要再見面了。」
阮嬌嬌說著,自己從礁石上跳下,抱著雙臂攏緊了披風,兜好了披風的帽子,往戈青那兒走去。
沒走出兩步,又被秦不理拉回去,將她一提,又放回大礁石上。
「你剛才說什麼?」
秦不理的眉間隆起,眼底帶著一縷詫異,比她的嚴肅還要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