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赤手空拳折損人

  戈青「哎」了一聲，兩個跳躍，上了車頂。

  「哦，阮家的馬車，吳遂他們。」

  聲音落下，阮嬌嬌後背緊緊靠住最角落的角落，避開秦不理身上的血腥氣。

  她沒看到他用刀，先前聽到的都是拳打沙包的聲音。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他方才是赤身一人，赤手空拳揍了海衛軍一頓。

  阮嬌嬌方才看倉皇奔逃的人的時候，也瞥見過地上有一動不動的人，甚至馬。

  這人真的嚇人，守衛軍手裡都有大刀呢，他竟用一雙拳頭就把人打死了。

  阮嬌嬌越縮越小，額頭抵著曲起的膝蓋，閉緊眼。

  他還要幹什麼？

  他之前叫她去找她二哥密室的鑰匙和那把金鑰匙的。她若是找不到，若是沒有東西給他，下場是不是也和今天的守衛軍一樣？

  阮嬌嬌想起他一根一根掰斷人家的手指，那些清脆的響聲，叫她忍不住將自己的手指蜷縮起來。

  沒有手，她就沒法織布繡花了的。

  阮嬌嬌咬住唇，不敢低低嚶嚶哭，似乎是聽到秦不理一聲無奈嘆氣。

  「秦江——！」

  馬蹄聲近，拉著馬車，外頭有人大喊一聲。

  吳遂，阮嬌嬌見過的，她認得他的聲音。

  那個曾一把把她拽到地上，又在前幾天把她帶出廢棄莊園機關暗示的糙漢子。

  他也是那叫秦江的同夥。

  「老吳，你來晚了，那幫嶺南慫早被我們收拾乾淨了。」

  車頂上的戈青爽朗大笑。

  戈青也是。阮嬌嬌在心裡補充道。

  吳遂笑罵：「晚什麼晚？那姓荀的假裝被調虎離山，嘿，他可沒想到我這隻老黃雀就在他後頭。」

  「你把他們怎麼了？」戈青好奇。

  吳遂嘿嘿一笑，「要說那荀瑞可是真慫，調虎離山追人去，怎麼不追遠一些？就出個一里開外，還大喇喇歇下了。你們當時要是注意一些，能在道兒兩旁瞧見他們蹲著呢。」

  戈青誇張驚呼了一聲，索性在車頂坐下了。

  「這麼懶？！我說山賊馬匪海寇來的時候，這些隴南慫衛軍們都不出來呢，感情是因為懶啊？！」

  「不止懶，還真是個慫包。」吳遂洋洋得意，聲音高亢，「我啊，略施小計，他們居然就信了我是朝廷來的，還想殺我滅口。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帶到石溪崖那邊去了，我估計他們得到天黑才能繞出來！」

  吳遂說罷，哈哈大笑。

  又說了些趕緊跟上他們，在途中撿了沒被扮成山賊的守衛軍追，索性停在岔路口等著阮嬌嬌他們回頭的兩輛阮家馬車的事情。

  「四姑娘，大家都安好，無人傷亡。有個小丫頭還睡了，流了一臉的口水吶。」

  吳遂在隔壁車上和阮嬌嬌報平安，阮嬌嬌聽到阮家其他奴僕、護院的應和，惴惴不安，快速瞥了一眼秦不理。

  他一直在盯著她。

  她看他的時候，他就盯著她的眼。她不敢看他的時候，他就盯著她的頭頂。

  阮嬌嬌沒法忽視那道灼熱的目光，視線燙得都要在她頭頂灼穿一個洞。

  「回城之後，帶著這個人去你二哥那兒，他若是沒法原原本本將今天的事情同你二哥講清楚，你去之前去過的小院子找我。」

  秦不理這般吩咐。阮嬌嬌茫茫然抬頭。

  「我？」

  「對，你。」秦不理堅定點頭，將方才「借」走的帕子遞給阮嬌嬌，「要不要懲治守衛軍，叫你二哥自己決定。但他若是想要放過他們，替他們遮掩過去，那別怪我日後不客氣。」

  那這還有得選？

  阮嬌嬌詫異，「不客氣？你……你想要做什麼？」

  秦不理索性在她面前盤腿坐下，雙手搭在膝頭。

  「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阮嬌嬌垂眼看到他手背上的灼傷疤，心中一窒，視線撇開。

  「荀……荀瑞在查你，你想……想……」

  報復麼？荀瑞是兵，他是賊，兵抓賊，天經地義。荀瑞查過他的小院，前天在莊園那兒，她也聽到了，荀瑞要抓的就是他。

  阮嬌嬌咬唇，不知道要用什麼詞更合適一些。

  「我想一鍋端了守衛軍。」

  秦不理長指一挑她低垂下去的腦袋，瞧進她的眼裡。

  阮嬌嬌怔愣。

  一鍋端了……守衛軍？

  「守……守衛軍不是朝堂的軍隊嗎？你……你怎麼能——」

  「算，也不算。守衛軍上的東南總營才隸屬朝堂軍隊，東南總營在各城設的守衛軍，軍將才屬朝堂編制，軍將以下的百戶及兵士由各城守衛軍自行招攬，除了朝堂劃撥的軍餉，其他自收自支。」

  阮嬌嬌聽得懵懵懂懂。

  秦不理多了一些耐心，又扯回她的帕子，繞著夾在指頭，輕柔揩去她眼下的淚痕。

  「它如今不僅不做護衛百姓的事情，海寇來了不出兵，山賊馬匪來了不剿滅，甚至還用無辜百姓的人頭，冒充山賊馬匪，拿去上頭請賞請功。如今還要挾持你這樣的商賈人家換贖金，這樣的守衛軍，為害一方，留著有何用？」

  阮嬌嬌被他看得麵皮又發熱，頭一轉，叫秦不理兩手都落了空。

  「你……你是不是都計劃好了，所以今天才借著我……借著我們阮家的馬車，做這件事情？」

  阮嬌嬌這般說的時候，抬頭看了看車頂。

  戈青在上頭，歡快地和外頭的吳遂，以及幾個阮家奴僕跟護院討論方才的事情。大家都好奇地上的屍首，都說沒得見到秦江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力克眾敵是件憾事云云。

  阮嬌嬌聽了幾耳朵，聽得心驚膽戰，將目光收回，無意放到秦不理臉上。

  「我若說不是，未免顯得我待你不誠懇。」

  秦不理唇角微微勾著，看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澈，似乎也明白，她明白過來了。

  阮嬌嬌撇開視線，揪著自己的衣袖，貝齒咬著下嘴唇裡頭的肉。

  這是她思考時候的習慣，她自然是想明白了。

  「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守衛軍有這樣一個計謀，所以你讓閔萬爾說服我出門？」

  阮嬌嬌鼓起勇氣，看進他的眼裡。

  秦不理有過一愣，隨即眼中浮現笑意，他也沒想到阮嬌嬌這般勇敢，竟然是直接要同他求證。

  他還以為她要繼續做個小河蚌。

  「若不是知道我聽到他下屬的計謀，又想要拿我當成山賊領賞，前天你也不必被我牽連受累。」

  秦不理嘆氣道。

  「所……所以說，戈青是你的人，閔大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