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換得一幫東山狼

  這人的窮困潦倒，從守衛軍的腰牌上就可見一斑。

  「既是守衛軍，理當護衛隴南百姓，你們怎麼反倒蒙上臉做起打家劫舍的事情來？」

  戈青鄙夷，恨不能啐這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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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在秦不理的鐵掌重壓之下，苦苦哀道：「哎喲，好漢饒命，饒命！我們也是聽令行事，全是迫不得已啊！官大一級壓死人，都是上頭的叫我們這般做的，只說要嚇嚇四姑娘，哎喲！好漢饒命！」

  「叫你們怎麼嚇？」

  秦不理聲音很沉，怒氣大盛，阮嬌嬌察覺到他身上輻射出的殺氣，濃烈似刀，不由得往後退了一退，並捂住了口鼻，不敢喘息出聲。

  「就……哎喲！好漢輕點兒嗚嗚！就是叫我們蒙了面，攔了馬車，再將四姑娘拽下馬車來，拉到荒郊野外去……去——哎喲！」

  「去什麼？！」

  不滿這人藏著掖著想給自己留後路，免得有命回守衛軍的時候，被上峰責難。秦不理手下用力。

  這人的下頜骨被擠壓得咯咯作響，像一尾離水的魚一般，只能大張嘴巴，一個音也發不出。

  「說話！」秦不理稍鬆了手勁，一聲怒喝驚得這人縮了一縮，趕緊老實交代。

  「叫……叫我們動手動腳……最好是……最好是能扯掉四姑娘的衣服什麼……哎喲！我說的都是真話！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突地有馬聲嘶鳴，響在近旁。

  戈青面色一凜，趕緊跳出車外，並往後頭追了幾步。阮嬌嬌也趕緊掀開車窗簾去看。

  就看得一個捂著腹部弓著腰的守衛軍已經騎快馬疾馳而去。

  戈青一臉悻悻，折返回來。

  「唉，居然叫他跑了。」

  秦不理不在意，一拳砸在被他控住的那人眼前，「咚」一聲巨響，叫阮嬌嬌從那落荒而逃的守衛軍後陣陣煙塵轉回身來，惴惴看著。

  「是誰叫你們攔阮家的馬車的？你們的主將蔡康，還是副將荀瑞？」

  這般暴戾恣睢的恫嚇問詢，別說被秦不理鐵掌壓制的人嚇得夠嗆，阮嬌嬌也嚇得不輕。

  那人一雙鬥雞眼看著砸在他眼前的拳頭，渾身顫抖。鐵拳擦著他鼻尖下來的，馬車的木板都被他砸出一陣灰。若是捶上他的臉，那可不得將他的腦袋捶扁？！

  「是……是……」

  被捉住的守衛軍哭起來，眼淚鼻涕橫流，實在叫人難以直視。

  秦不理的手捏住了他一肩，爪呈鷹型，五指用力一摁。

  男子的肩並不單薄，但在他的手下，仿若一塊任人拿捏的米糕。

  阮嬌嬌不敢看秦不理粗糙有力的手指是怎麼深陷進那人的肩的，也不敢聽那人的慘叫。握緊了拳頭擋住嘴，仍舊只是將自己團成一團。

  「是……啊！是居百戶！是居百戶！啊！好漢饒命！」

  「咯啦」一聲響，那人哀嚎一聲，被秦不理拆脫骨的右肩完全癱軟下去，人也喘著粗氣，額上冷汗連連，不斷滑落到車板上。

  阮嬌嬌心跳驟然加快，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阿彌陀佛，自己都沒注意眼淚自閉緊的眼皮簌簌落下，雙手雙腳都在微微發著抖。

  「居百戶？他一個百戶？調動得了你們這麼多人？」

  秦不理的手往下，將那人的手腕放在他自己面前，並掰起一隻手指。

  「好漢饒命！真的是居百戶！真的——啊啊啊我說！我說！是荀大人！是荀大人！」

  「咯啦」，手指骨斷得清脆。

  阮嬌嬌倒吸一口氣，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看著抬頭看她的秦不理，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

  他這是殺雞儆猴嗎？

  他這是做給她看的嗎？

  「荀瑞是怎麼跟你們說的？為何要攔阮家的馬車，要作踐阮四姑娘，你們沒問過？」

  另一根手指被掰起來，只消像方才那般輕輕往他手背一壓，這人在守衛軍的前途就算是斷了。

  斷了的手指，怎麼可能握得緊刀？

  秦不理緊緊盯著阮嬌嬌，下頜線緊繃。

  阮嬌嬌不敢不看他，她視線只要一移開，他掰守衛軍手指的手就更用力，惹得那人嚎叫起來。

  她怕那種慘烈嚎叫，更怕秦不理這乖張暴戾行事。

  「荀——啊！荀大人叫居百戶跟我們轉達，說是——哎喲！啊！說是只要做好今天這件事情，回城每人能領五兩銀子！啊！好漢，好漢饒命啊！」

  「沒別的了？你現在若是老實說，我可留你一手，不然……戈青，我刀呢？」

  秦不理活像地獄來的修羅，不必做大表情，臉上自有不怒自威的神色。

  阮嬌嬌往後又靠了靠，被秦不理捏住了手腕的守衛軍大叫：

  「我說！我說！守衛軍沒錢了！軍庫虧空得厲害！今天攔阮家的馬車，是要拿阮四姑娘和阮二爺換錢的！」

  阮嬌嬌睜大眼，心中只覺得荒唐。

  「我……我阮家每年都給守衛軍捐錢捐物……你們，你們怎麼還敢……」

  朝廷的糧草撥得少，各地守衛軍除了依靠朝廷每年下撥的銀兩，幾乎都全靠化緣。

  阮家感念守衛軍護衛隴南有大功，年年都捐白銀十萬兩，守衛軍主將蔡康名下的鋪子，還是阮承澤在協助經營的，年前阮承澤還說這兩間鋪子進帳頗豐，就算不必商賈捐銀，也足夠守衛軍自給自足了的。

  阮家待守衛軍不薄，怎的到頭來，他們竟然這樣恩將仇報？

  那個守衛軍哀哀痛叫，心裡也知道阮嬌嬌說的是實話，這會兒在蠻力的脅迫下，突然生了良心，頓覺無地自容。

  秦不理冷聲道：「沒了？」

  那人慘叫一聲，趕緊又坦白，「居——居百戶交待了，我們不能將蒙面的布巾拿下，等阮家給了錢，我們就找個地方，做出要殺四姑娘的樣子，然後——啊！然後荀大人就來……等到荀大人娶了四姑娘，參與今天行動的，一人還能得一百兩銀子！啊！我說的可都是真話——好漢！」

  一打這守衛軍的頸側，秦不理將人往車上一扛，往車裡扔。

  阮嬌嬌氣惱落淚，為阮家以往慷慨解囊卻換來一匹不知恩圖報的東山狼不值。

  守衛軍一被秦不理扔進車裡，說著「留活口和守衛軍對峙」，阮嬌嬌就無聲往後挪，做回矮榻上。

  「你……」

  秦不理遲疑，去撩帘子，看默默擦著自己眼淚的阮嬌嬌。遲疑的片刻，神色驀地一凜，單膝跪到阮嬌嬌身側，推開後門上的小窗。

  「有人來了。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