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遇「山賊」

  若是此刻有人掀開車簾，定然能瞧見阮嬌嬌全身無力，趴在秦不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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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不讓人誤會這旖旎之色。

  阮嬌嬌也知道這姿勢十分不妥，非常不妥，大不妥，可她一時爬不起來。

  她大病一場，久治未愈，經歷一番提心弔膽和天旋地轉，身上哪兒還有半分氣力？

  秦不理粗重的喘息在她頭頂，她剛才重拳砸他那一下，打的是他脆弱的地方，聽起來他疼得不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變形。

  阮嬌嬌費力從他懷裡撐起身，腰後有鐵臂橫著將她箍緊。

  「別亂動。」

  秦不理粗聲粗氣，濃眉緊皺，眉間攏起一個「川」字。

  阮嬌嬌自是察覺到了極為不妥的地方，雙手撐在他壯實的胸膛上，一時僵住，當真不敢亂動。

  只是四目相對，莫名覺得車裡的熱度又升高几分，兩個人的面上都有窘迫和尷尬。

  「四姑——哎呀，對不住對不住，你們繼續。」

  前頭的戈青猛地一掀車簾，又手忙腳亂立即放下，說是不好意思，但細究起來話里有戲謔的成分在。

  阮嬌嬌驀地漲紅臉，窘迫又羞惱，怒瞪秦不理一眼，雙目蓄滿了淚。

  秦不理有過一愣，掐著她的腰用力將她往旁一翻一送，自己則迅速跪坐起身。

  阮嬌嬌趕緊也坐起身來，往車後頭挪，直到背靠矮座，退無可退，才抱起自己曲起的雙膝，頭埋下去，雙手微微發顫。

  有馬蹄聲紛紛，還有漢子的呼喝聲，由遠及近地來。

  前頭的戈青用力咳了一聲，高喊其他阮家車馬跟上，再同車裡的人高聲道：

  「四姑娘，坐好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咱們得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

  偏戈青說這話之前，已經打馬疾馳。

  突然的衝勁叫阮嬌嬌往後一倒，後背重重磕上矮座，整個人又不得不往前衝去。

  秦不理一撐車壁，往她身前一攔，又將她接了個滿懷。隨即迅疾將人橫抱起，以肩撩帘子，將阮嬌嬌妥妥放到矮榻上。

  「坐好，扶穩。」

  大手將阮嬌嬌的小手一包，拽著將嬌嫩小手放到矮榻扶手上。

  馬車顛簸，不要命地狂奔，阮嬌嬌心中慌張，兩隻手都握住了扶手，盡力穩定自己的身形。

  「有幾人？」

  秦不理就坐在阮嬌嬌跟前，一撩車窗簾，查看外頭。

  阮嬌嬌瞧他寬闊挺拔後背，如山似的擋在她前頭，心裡安定不少。

  漢子的呼喊聲和馬聲落在後頭，阮嬌嬌雖然不知道情勢是如何變化的，但是看起來戈青當機立斷，帶著阮家的人跑了。

  荀瑞的守衛軍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道還剩多少在周圍。

  可從秦不理敢撩起帘子大刺刺探身出去看前後的動作來看，守衛軍大概都跟著荀瑞跑了。

  「不多，十幾個。但是咱們車重，跑不快。」

  戈青在前頭大喊，回復秦不理。

  阮嬌嬌心中清明。

  這麼熟稔的一問一答，這二人確實是相識的沒錯。

  「叫後頭的散到別處去，他們要的是阮四。」

  秦不理這般沉聲吩咐，阮嬌嬌晃了晃神。

  阮四？不就是她麼？他們是誰？要她做什麼？

  聲聲雀叫從前頭傳來，阮嬌嬌又恍惚，心想這鳥叫聲好像在府里常常聽見。

  驀地又想到閔萬爾，這小丫頭被戈青藉故趕到了後頭的馬車去，如果是叫後頭的馬車散去……

  馬車的後門上有個小窗，是兩塊可以推拉的木板。阮嬌嬌趕緊推開其中一塊，往後看去。

  煙塵滾滾，後頭的馬車正從一個岔路口分出去，露出後頭疾馳的人馬。

  都是些黑衣蒙面的人，眼看後頭的馬車轉到另一條岔路，他們也不跟。手裡的大刀高高揚著，只專心追著阮嬌嬌的馬車。

  來勢洶洶。

  阮嬌嬌驚得掩口，怕得往後退了一退。

  身後有手臂攔著，身旁有熱氣襲來。阮嬌嬌轉頭看去，是秦不理，面帶凌厲，也從小窗往後看。

  「十五人。」

  只一眼，秦不理就點清了後頭的人數。

  阮嬌嬌被他手臂攏在一角，看他鋒利分明的下頜線，隱隱能察覺出他身上的殺氣，從緊繃的肌肉中輻射出來。

  「他……他們是什麼人？」

  阮嬌嬌小心問。

  看著後頭的人側頭，低垂腦袋看她。阮嬌嬌能在他黝黑的瞳仁中看見驚慌失措的自己。

  「不用怕，你那位荀大人是捨不得你死的，也就是……嚇唬嚇唬你？」

  明明前半句還溫柔寬慰，從提到荀瑞開始，這人臉上的神色就不對勁。

  他當真是瞧不起荀瑞吧，語帶譏諷，飽含嘲弄。

  她跟荀瑞明明不太熟，他話里話外的總在揶揄，將她和荀瑞湊成一堆。這叫阮嬌嬌心中不暢快。

  「荀——」

  阮嬌嬌才要爭辯一二，打馬的戈青突然長長「吁」一聲，拉馬急停。

  阮嬌嬌和秦不理身形俱是不穩，雙雙往前倒。

  好在秦不理臂力驚人，硬是撐著車壁穩住了兩人。

  阮嬌嬌又雙叒叕被他接一個滿懷，羞得耳朵滾燙，等能穩定自己了，趕緊縮回角落團抱自己。

  「前頭也來人了。」戈青喊道，「十個，蹲著咱們吶。」

  後頭的人馬聲轉瞬就到，逼近馬車，並在馬車周圍繞起圈來。

  「跑什麼跑？我家大當家的要見你們二爺，有樁生意要講，亂跑什麼？」

  有人在外頭不滿怒喝，刀劍出鞘聲刮痛阮嬌嬌的耳膜。

  阮嬌嬌捂住耳朵，全然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是……又憑著她二哥的馬車把她當成了她二哥？

  瞟了一眼秦不理，他似笑非笑，看著她掩耳盜鈴的好笑模樣。

  「幾位大爺要找的是……我家二爺？」戈青在前頭賠笑。

  「自然是要找阮二爺，我們哥兒幾個是從北長港來的，手頭緊，想找阮二爺借點兒銀兩花花。」

  借還是劫，連阮嬌嬌這樣的心裡都有數。

  「對不住對不住，我家二爺今天沒跟這輛車出門，我這輛啊，乃是一輛空車。」

  「空車？」外頭的人不信，「不可能，咱們可是瞧著荀大人護送你們的，這若是一輛空車，他費那勁幹嘛？」

  阮嬌嬌又縮了一縮，秦不理一聲悶笑噴出的鼻息，叫她又抬眼看他。

  他像是覺得她懼怕的樣子有趣得緊，不錯眼地將她看著。等到她的視線撞到他眼裡了，他眼眸微微一眯，突然湊近她，拉下她捂著耳朵的雙手。

  「你猜你那位荀大人躲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