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妙春館有怪異人
2024-09-01 09:50:51
作者: 白水煮竹
戈青到底還是沒有聽秦不理的吩咐,先去阮承澤去的醫館,再去阮嬌嬌在的醫館。
因他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來,阮嬌嬌昏迷倒地被送醫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會有阮家的奴僕去給阮承澤送信。
簡而言之,就是用不上他。
他便索性奔往阮嬌嬌被抬走的去處。沿路打聽,才到城外一個掛著「妙春館」三個字的醫廬。
說是醫廬,實際占了個山頭。添了招牌的牌坊就立在山腳下,牌坊腳歇著阮四姑娘院裡的奴婢和奴僕們,以及吭哧喘氣的馬匹。
戈青一聲招呼也不打,自然而然上山去。山不高,上得半山腰,先見一座帶瞭望台的門樓,門樓巍峨,有身穿白衣的童子在上頭,俯視他。
「你是什麼人?」
「我?」戈青笑得人畜無害,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是阮家二爺的隨從,先行來給四姑娘院裡的人報信的,我們二爺就快到了。」
童子不咸不淡,「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撥動了什麼機關,將門樓的兩扇釘著銅釘、貼著鐵板的門打開。
戈青不等門全然開啟,從門縫裡擠進去。就進了一個三進的莊園。
看這四圍高牆和院落的部屬,這莊園怕是前朝遺落下來的軍駐地,有習武場,有士兵歇息的大屋,門樓兩側的腳下還立著鏽跡斑斑的武器架子和腐朽得只剩殘木的投石器。
戈青咋舌,這莊子之大,容下五六百將士也沒問題。
幾個奴婢散落在居中主屋前的空地上,焦急翹首看著裡頭。那主屋有兩層,居然是石塊壘建,看著氣宇軒昂,震撼人心。
戈青此前聽聞,阮四院裡並沒有一個可以主事的奴婢,因此只隨意拽了其中一個奴婢,問四姑娘在何處。
「人已經帶到裡頭了,閔大夫正在救治。」那奴婢在戈青的注視下,紅著一張臉老實作答。
「那你們怎麼在這兒?不去幫忙伺候著?」
「我……我們也不是大夫,也不是醫童,進去也幫不上忙。」
戈青聽著裡頭寂靜,心中暗暗道此處似有不妥。救治人哪怕是施針,哪有這樣安靜的?不得有人端著湯藥走來走去?
戈青要拾步進去,卻被那奴婢紅著一張臉拉扯住了。
「你……你別去,閔大夫不喜歡人進去的。」
戈青挑眉,「為何?」
那奴婢臉上紅霞更盛,「這……這是規矩,府中人交代過的。」
戈青笑得燦爛,有意拍一拍那奴婢的手,豎了一指抵在唇當中。
「好姐姐,我就進去看一看,你不說,沒人知道。」
那奴婢全然被他飛盼的眉眼迷住,傻愣愣點頭。
戈青心想著皮相生得好,也是一個大優勢,看里外都沒有別的人,小心閃身進去,花了些時間,才在二層一間點了濃香的屋中找到阮嬌嬌。
只是詭異的是,這房中只有胸膛微弱起伏的阮嬌嬌,並沒有旁人。
戈青撩開層層懸掛的羅帳,瞧見面色四百的阮嬌嬌,心中既是詫異,又是惱怒。
「這算什麼妙春館?竟將傷患放在這兒就不管了?!」
戈青去掀看那升騰著裊裊青煙的香爐,發現裡頭點著的不過是尋常的安寧香。
想到阮嬌嬌房中那灘血的顏色,再看阮嬌嬌如今這齣氣多進氣少的模樣,戈青緊了緊後槽牙,鐵青著臉去給阮嬌嬌把脈。
只是越是摸,脈象越是怪。
一時紊亂,一時平靜,像兩個人的脈象融合在阮嬌嬌一人身體裡,虛虛實實不得真,戈青摸不出個頭緒。
「醫書上只說過十八死脈。」
房中突然有清脆女聲響,戈青嚇一跳,下意識將手放在腰上,回身防備。
但手中空空,他如今托的是阮家奴僕的身份,哪裡還是那個腰側佩刀的小兵?
「哎,你也不用緊張,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而已。她這脈,我都摸不明白,我稱之為第十九死脈。」
羅帳撩動,自角落裡走出一個……
戈青瞪大眼,低頭看著已經走到他身前的小孩子。
這孩子的身形還不到他腰,不過七八歲的模樣,頭上還扎著雙髻,面目天真,眼神清澈,偏偏還要老氣橫秋地背著手,仰頭歪著腦袋,看著戈青。
「你是她什麼人?愛人嗎?」
戈青咋舌,看著這小丫頭,心覺怪異。
「你是誰?」
「我?我姓閔。」
小丫頭聲音雖然清脆,像山間的黃鸝一般甜,但語氣也沒個稚嫩。
閔?難道是方才阮家奴婢說的閔大夫?
戈青訝然,隨後倏地想起有那麼一種人,年齡漸長,身高體型卻不會長。
眼前的這一個,怕就是這樣的。
「你是……閔大夫?」
那小丫頭挑了眉,用力點了頭。
「對,我是。」
戈青心中湧現佩服,只覺得這小小個的閔大夫真是身殘志堅。只是……
「大夫怎的不救治阮家四姑娘?」
小丫頭轉頭去看阮嬌嬌,又老氣橫秋嘆氣:
「救不活咯,救不活——」
「瞎說什麼吶?」
門外有聲傳來,打斷小丫頭老氣橫秋的嘆氣。
戈青只見得那小丫頭吐吐舌頭,咯咯笑出聲,往才進房的中年男人那兒撲去。
「阿爹,你瞧這人真傻,他竟以為我是你!」
孩童的天真和稚嫩聲音,衝撞進戈青的耳朵。戈青腦子轟一聲響,拳頭也癢得厲害。
「臭丫頭,你竟敢騙我?」
戈青往前一撲,剛進門的中年男子抬高手上的水盆,免得被戈青衝撞。
小丫頭也身形靈活,立即往男子身後躲去,躲好了,還不忘從男子身側探身出來,沖他做個鬼臉。
「你是……海衛軍?」
男子身高和戈青相當,這般平視他,雙目微彎,眼中含笑。
戈青心中倏地一凜,他怎麼瞧出來的?
「我是阮家——」
「既是海衛軍,應當殺伐果斷,不怕血才是。」
那男子也不管戈青將要出口的辯駁,示意戈青跟上前來。
「來,我父女二人都怕血,這一刀,得由你來。」
男子將手中水盆放置在阮嬌嬌榻前矮凳上,自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布包展開,戈青險些被裡頭的東西反射出的冷光閃痛眼。
十八般,卻不是兵器,而是京城執金吾逼供的時候才會用的各式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