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翻牆進阮宅

  阮嬌嬌哪裡經歷過這種被人背著竄上牆頭，又急速往地下落的事情？

  心差些墜到肚子裡去，又差些從喉口蹦出來。

  嚇得她是花容失色，閉緊了雙眼，環著秦不理的手無意識加了力道。

  「你要是勒死我，我可喊人了啊。」

  手臂被人拍一拍，背著她翻了阮家高牆的人輕笑著說。

  阮嬌嬌一驚，小心睜眼看，他已經背著她進了她閨房。

  「我……我……」

  阮嬌嬌又羞又怕，結巴著說不出話。

  在被秦不理放下來的時候，滿心只想著若是她二哥，或是家中的奴僕闖進來，瞧見他了怎麼辦？

  又或者是，他要是想在這兒行不軌事怎麼辦？

  

  雖然他看起來，沒個久留的意思。

  「木板的機關是四面八方的，你既然取了其中的金石玉器，剩下的板子也沒什麼用了，我就替你扔了。」

  阮嬌嬌被秦不理放上窗邊的美人榻，他蹲下身來，同她平視，把方才裝著金石玉器的小包袱輕輕放到她的懷裡。

  阮嬌嬌竟然一怔，「你……你不要這些？」

  得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橫，「你當我是什麼人？會貪你一個小娘子家的東西？」

  山賊，匪首，殺人兇手。

  但這些，阮嬌嬌沒說出口。

  她怕惹惱他，怕他一手捏碎她頸子。

  「那……那那匹蜀緞錦……你什麼時候……」

  外頭樹上有隻雀，啼叫了兩聲。

  阮嬌嬌說話聲音輕，那雀聲比她還大，叫她立刻就住了嘴。

  秦不理的視線也飄向雀叫的方向。她不說話，他也不說，一個乖巧捏著手坐著，一個單膝跪著。

  院子很靜，在他們回來之前，已經有人點上了外頭廊下的燈籠。

  暖的火光從阮嬌嬌身後大開的窗扇落進來，照在她身前的秦不理臉上。

  他實在是個相貌英俊的好男人，若是只看身子或背影，阮嬌嬌只怕會腦補出一張鬍子拉碴的粗鄙漢子的臉。

  但他這俊朗偏清秀的長相，配上他的身姿，倒襯得起「文武雙全」一類詞。

  也好在，離白面書生這一類的遠一點——他被曬得黑，又不至於像海邊打漁的漢子那般黑到發亮。

  阮嬌嬌亂七八糟想一陣，他目光猝不及防轉回來，對上她的視線。

  阮嬌嬌只看得他眼裡驀地升起的促狹笑意，趕緊將頭低下，氣都不敢喘。

  像被貓捉到的老鼠。

  她被他抓到在偷看他。

  但是食色性也，看到好看的男子，多看幾眼，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二哥之前是這樣教導她的。

  「最遲後天，我把你要的那匹布送回來。」秦不理低聲道。

  阮嬌嬌咬唇，輕輕點頭。

  那就是說，最遲後天，他們會再見面？

  一時之間，兩人又都不說話。

  阮嬌嬌低著頭，看自己揪著的手指，那一小包鼓鼓囊囊的金石玉器就放在她腿上。她突然又想到，他之前接的生意是殺她二哥，不知道在隔了這許多天之後，還是不是。

  「秦……秦江，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

  鼓足了勇氣抬頭，秦不理似乎一直看著她，姿勢都沒變過。

  「在隴南城還有些要辦的事，這次來，要將事情辦好了才能走。」

  他好像也不打算瞞她，面上坦坦蕩蕩。

  阮嬌嬌心裡一緊，「是……是上次沒辦完的事情麼？」

  秦不理點頭，「對，是上次沒辦完的事情。」

  阮嬌嬌的麵皮便倏地一涼，全身的血液全都流竄到腳底板。

  「那……那是殺——」

  「哎，你們這些懶鬼，怎的只點了廊下的燈？四姑娘房裡的燈也點上啊，黑燈瞎火的，姑娘回來沒有光，磕著碰著了怎麼辦？」

  院門那頭，老李管家的聲音大得像天上落的雷。平常阮嬌嬌在的時候，他斷然不敢這樣大聲吵鬧，這會兒估計是覺得阮嬌嬌還沒回府。

  聽那聲音，是一路走過來。並且有人應和他，小跑起來。

  阮嬌嬌聽到那細碎和急促的腳步聲，瞧見秦不理一動不動，心中著急。

  「你……你快躲躲。」

  「躲？」秦不理挑眉，似是覺得她的話可笑，「躲什麼？」

  自然是躲著不叫人發現啊！

  要是叫人看到她閨房裡有個陌生男子，他們一定將他扭送到官府裡頭去。

  更何況，她一個姑娘家的臉面往哪兒擱？她怎麼敢叫一個男人進她的閨房？

  可這時候的阮嬌嬌哪裡來得及解釋？

  用力推秦不理，秦不理巋然不動，還好整以暇瞧著她，急得她都快哭出來。

  「哎？四姑娘回來了？」

  先跑來的小廝已經在窗邊瞧見了阮嬌嬌。

  阮嬌嬌更是堂皇，轉頭去看窗外。

  也不知道那小廝看到秦不理沒有，只看到那小廝謹慎在外頭停下了腳步，並恭謹垂下頭去。

  「見過四姑娘。」

  老李管家加快腳下步伐，也近了，「姑娘什麼時候回來的？怎的沒聽見門房報？」

  阮嬌嬌驚惶得無以復加，趕緊回頭又要推走秦不理。

  但手一空，看去，先前還在她身前的秦不理早就沒了。

  神出鬼沒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阮嬌嬌的心臟狂亂跳動得厲害，這會兒才鬆了口氣。環視了房裡一圈，不知道秦不理躲在哪兒。

  管家點了燈，又問她是什麼時辰回來的。

  阮嬌嬌儘量平穩自己的聲音，「才……才進來的，從後門進的。」

  「翠翠不是陪著姑娘上香去了嗎？怎的就姑娘一人？那懶丫頭，也不給您點房裡的燈？」

  管家絮絮叨叨翠翠一頓，點好了燈火，將燈火罩子罩上。

  房中有了光亮，阮嬌嬌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

  她實在是，也有點怕黑。

  屏風邊，有衣袍一角一閃。

  阮嬌嬌掃眼瞧見了，才放下的心又不得不提起來。

  他躲到那兒去了！

  李管家還在她房裡，順手拾掇她早上攤在案桌上的帳簿，說著翠翠懶啊饞啊之類的話，還沒有個要走的意思。

  阮嬌嬌心裡緊張，趕緊打發李管家走。

  「我累了，想歇下。翠翠的娘留給她的手鐲落在廟裡了，我叫她回去找去了，待會兒就回來。老李，你也快去忙別的，翠翠待會兒回來伺候我就好。」

  管家雖然滿目疑惑，但哪兒能不聽阮嬌嬌的吩咐？

  等到管家和小廝都走遠了，阮嬌嬌費勁從美人靠上起身，虛虛扶著美人靠旁的高几，

  「秦……秦江，你——你是誰？」

  屏風後頭轉出來的卻不是秦不理，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