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醫者父母心

  就著那清脆的巴掌聲，握著她左腳的手驀然發力。

  阮嬌嬌驚叫都出不了。劇痛趁機襲來，叫她霎時全身一軟，只想將身子曲起來，順從最本能的反應，抵禦那陣劇痛。

  身子往前傾去，揮出去的巴掌便又順勢落在了秦不理的肩上。

  但撐也撐不住，顫顫巍巍地要往他懷裡倒。

  他也沒打算制止她一頭栽倒過來的勢頭，反而趕緊站了起來，叫她一頭撞上他的胸膛。

  專程等著接她似的。

  「錯位了，不掰正回來，你就真成一個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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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落下秦不理低沉的聲，還含著笑和得意。

  阮嬌嬌疼得眼淚潸然，從他懷裡離開，忿忿抬手擦淚。低著頭，也不理他。

  這趁她不備給她錯位的腳腕正位的男人，也乾脆坐下來，又抓住她腳腕。

  阮嬌嬌憤憤抬頭瞪他，皺眉抿嘴，他好像也沒當回事。

  「揉一揉，給你消消腫。」

  秦不理笑著說，看嬌嬌娘子咬著下唇，嗔怒瞧他。

  「你……你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阮嬌嬌羞於啟齒。

  視線往下落，落在被他兩手捏著的腳上。

  白皙細嫩的腳在他粗糙寬厚的手裡，看得她心頭竟然一陣惶恐。

  他的皮膚偏棕，像是常年在海上暴曬的漁民才有的膚色。隴南城雖然離海邊還有不近的距離，但阮嬌嬌見過那些打漁的漢子。

  阮嬌嬌羞得很，想把腳抽回來，他卻不肯放。

  灼灼的目光看緊她，「不應該什麼？」

  他揉捏著她的腳，助她轉動著她的腳脖子。

  阮嬌嬌全然沒辦法，只能盡力用裙子蓋住她的赤腳。

  這掩耳盜鈴的做法在他的眼裡似乎很可笑，他笑出聲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隻手順著阮嬌嬌的小腿往上，捏在她的腿肚子上。

  阮嬌嬌面紅耳赤，心悸的落淚壓根止不住。

  「你……你別……」

  「你這一錯位，血液已經不暢，我不幫你順好了，不出一個時辰你這隻腳就要腫得跟豬蹄一樣。」

  他帶著笑看她，眼裡光彩熠熠，算不上是溫柔，但也沒帶著齷齪的心思。

  阮嬌嬌不出聲，撇開頭去，忍著他的揉捏和傷處的疼痛，聽見他笑著嘆了口氣。

  「你就當我是大夫。方才那情形，我帶你去醫館，大夫也是要給你掰正過來的。那若是大夫是男的，要脫你鞋襪，你也要說不行嗎？」

  「那……那怎麼一樣？」阮嬌嬌忍不住轉過來看他，蹙起眉，「你……你又不是大夫。」

  「我現在就是你的大夫啊，醫者父母心，百無禁忌。」

  秦不理一挑眉，理所當然。還舉高她的腳，要給她看。

  阮嬌嬌被他這樣一舉，險些往後躺倒，趕緊用手撐住石桌。

  一撐沒撐住，將擱在她身旁的蜀緞錦推開了一些。

  蜀緞錦絲滑，石桌面拋光過，也是滑的。它原本就被秦不理放在邊緣一些的地方，阮嬌嬌這一推，它搖搖欲墜兩下，阮嬌嬌也撲救不及時，最終還是順從它自身的重量，掉了下去。

  按理說，布匹落地，應當是沉悶的聲音。但這匹蜀緞錦落地的時候，卻有個玉石在其中碰撞的聲音。

  阮嬌嬌一怔，回頭看秦不理，瞧見他皺起眉，卻沒著急去撿那塊蜀緞錦，反而將阮嬌嬌的腳放妥在石凳上，沉聲吩咐了一句：

  「別動。」

  隨即起身，大踏步走進院中一個房間。

  這院子不過是個四合院，談不上幾進，四間房兩面牆，就圍了四周。

  眼看著秦不理進去了，阮嬌嬌心疼她那匹新得的蜀緞錦，趕緊試探著要落地，去將蜀緞錦撿起來。

  「我說了，別動。」

  房間裡，傳來秦不理的一聲低喝。

  阮嬌嬌一驚，趕緊將身子坐正，咬咬唇，不甘心看著那匹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蜀緞錦。

  好在這院中鋪了青石塊地磚，塵土少。

  就算這樣，阮嬌嬌也還是覺得心疼。

  可她明明一聲沒出，他在裡頭又怎麼知道她想要落地的？

  並且……阮嬌嬌皺眉，唾棄自己的怯弱。

  並且她做什麼要聽他的話？他叫她別動，她還當真就不動了？

  他可是一個落了草寇的漢子，拿人銀兩替人取命的。

  阮嬌嬌挪了挪屁股，挪到蜀緞錦一旁，打算跳下石桌站好，把這匹被她推落地的布撿起來。

  「我的手下要是不聽話，可是要挨上十棍的。」

  秦不理從房中出來，手裡拿著兩個小罐子，還有一塊布巾。說不上是神色嚴肅，可那帶風的走姿伴著這樣的話，阮嬌嬌心虛又緊張，趕忙又再坐好。

  「它又不會長腳，跑不了的，待會兒再撿。」

  將罐子和布巾塞到她手裡，秦不理又轉身，從院中的井裡打上來一桶水。

  阮嬌嬌仔細看手中的罐子，不知道是哪兒的窯燒出來的罐子，燒出了一個天青色。整個罐子做成一個小酒罈似的，看著又可愛又好看。

  裡頭裝著的東西沉，阮嬌嬌晃一晃，沒有液體的聲響。湊近鼻下一聞，從木塞子的縫隙里傳出淡淡的草藥味。

  味道有些怪異，阮嬌嬌皺起眉，恰好瞥見秦不理提著水過來，好笑看她。

  阮嬌嬌像被當場捉拿的小偷，趕緊將罐子放下，好好坐著，假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是蒙汗藥，也沒有毒，是邊軍用的跌打損傷藥。」

  秦不理從她手上抽走布巾，投到水桶里，擰好了，蹲下來將濕透的布巾整個包裹她的左腳腕。

  井水冰冷，剛碰上阮嬌嬌，叫阮嬌嬌不自在縮了一縮。布巾一敷上來，阮嬌嬌這才發覺自己的腳腕發著熱。

  還有酸脹的疼痛。

  阮嬌嬌自己試著動一動，還動不好。

  「邊軍的傷藥是最好的傷藥了，凌關州那帶物產豐富，什麼樣珍貴的草藥都有。」

  秦不理同她說這話，又取走被她的高溫煨熱了的布巾，再投到水中，再擰個半干，蓋過來。

  「你瞧瞧，你這腳腕子已經開始發熱發腫了，再敷兩下子，擦上邊軍的藥膏，明後日你應當就能著地走路了。」

  阮嬌嬌咬咬下唇，「邊……邊軍的東西，你怎的會有？」

  秦不理不在意，「嗯」了一聲，「有錢什麼能買不到。」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常，但阮嬌嬌看不到他的眼，總覺得他這話並不像是真話。

  邊軍也會賣東西出來嗎？

  而且，他做什麼一直偏頭看著地上那匹蜀緞錦？

  「這匹布是誰給你的？」

  阮嬌嬌正瞧著他的頭頂發怔，想他為何有邊軍的藥膏。他突然抬頭，看進她的眼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