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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開口不會掉塊肉

2024-09-01 09:48:59 作者: 白水煮竹

  有食物的香氣,傳到她鼻下。

  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在她近處。

  還有人,輕輕搖了一搖她的肩。

  「嬌嬌,阮嬌嬌,醒醒,天黑了。」

  阮嬌嬌睡眼惺忪,費勁睜開,眼前一片漆黑。眼皮實在沉重,她又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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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睡了。」

  這一次,乾燥又熱的手,輕輕拍打了她的臉。

  阮嬌嬌煩躁,揮不掉那隻手,皺著眉,睜開眼。

  還是一片漆黑。

  但是……

  啊!對,她在山洞裡睡著了!那叫醒她這個人,不就是秦江?!

  阮嬌嬌睜大眼,一片漆黑之中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她能察覺到身旁有人!

  她是瞎了?!怎麼睜眼一片黑?!

  「醒了?」

  戲謔的笑,從很近的地方傳來。

  阮嬌嬌下意識就攥住了身上的衣服。

  那還是他的外衣,她裡頭還什麼都沒穿。

  「你……你……」

  阮嬌嬌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涌,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她的喉嚨。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瞧著。」

  黑暗之中,那沉穩的聲音又再響。

  「我……」

  「別我了,趕緊把衣服穿好,出來。外頭天都黑了,再晚,隴南城門關了,你就回不去了。」

  「回……回去?」

  阮嬌嬌錯愕,不敢相信。

  他說回去,是放她回去的意思?

  「趕緊的。」

  他沒多說話,起身出去的腳步聲很重。

  沒一會兒,洞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是樹枝被蓋回去了。緊接著,一支火把被插在外頭,透進來的火光隱隱約約,能照到洞裡來,但光照十分有限。

  阮嬌嬌瞧著在洞口枝葉外跳動的火光,揪著衣襟,一下子還不敢動。

  她怕他在外頭偷窺她換衣服。

  但他的口哨聲在遠一些的地方響起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曲子,悠悠揚揚的,雖然聲音不小,但聽著離得很遠。

  這個人,這是在叫她放心,他站得遠,不會偷看她的意思。

  阮嬌嬌趕緊將樹枝上烘乾的衣服拉下來,快速穿戴整齊。

  簪頭髮的簪子不知道掉哪兒去了,阮嬌嬌只得這麼披頭散髮地,把還帶著自己體溫的外衣疊好,抱著走出去。

  馬車就停在遠處,察覺到她推開洞口樹枝的聲響,背對著的男人轉過身來。

  阮嬌嬌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才招招手,叫她過去。

  「火把取過來,免得走了山火。」

  聲音爽朗又乾脆。

  阮嬌嬌吃力將斜插在地上的火把拔出來,瞧了洞裡外都沒有火星留下的痕跡,才走到馬車那兒去。

  「你……你真的,要送我回去?」

  阮嬌嬌惴惴不安,任由他從她手上取走火把,舉著,示意她上車。

  「不然呢?你今晚要睡這兒?」

  他又拿那種覺得她可笑又好玩的眼神看她。阮嬌嬌咬咬下唇,搭著他橫過來的手臂上車。

  「把魚吃了。」

  車帘子被他撇到一旁,系住了,車裡的她和車前的他完全沒個隔閡。

  阮嬌嬌茫然轉頭瞧了一圈,瞧見車窗上斜插著她早上買的糖葫蘆,還有一根樹枝穿的魚。

  烤的魚,看著外焦里嫩,還冒著熱氣,叫阮嬌嬌肚子裡「咕嚕」一響。

  聲音不小,拉住了馬韁繩的秦不理聽到了。

  他雖然沒回頭,沒說話,但阮嬌嬌聽見他有個笑的氣聲。

  阮嬌嬌的臉皮騰地就燒了起來,腳趾都蜷在了一起。

  「趁熱吃,一天沒吃東西了吧?」

  阮嬌嬌「嗯」了一聲,要拔那條魚,但用了勁,那串魚紋絲不動。

  是……長在車窗框裡頭了?

  阮嬌嬌借著掛在車前的燈籠火光,湊近窗框看。

  應該是沒有,明明只是插在窗框縫裡頭啊。

  但怎麼就……

  阮嬌嬌再用力,還是拔不出來。

  「怎麼了?」

  阮嬌嬌聽見這問,轉頭去看眼目含笑的秦不理。

  「沒……沒什麼,我不……不餓……」

  話音才落,肚子又「咕嚕咕嚕」響兩聲。

  「不餓?」

  秦不理挑眉,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已經戳穿了她拙劣的謊言。

  「嗯……不餓……」

  阮嬌嬌垂下頭,瞥了那像是長在車窗上的魚一眼。

  真香啊!

  還是熱乎的。

  「你要是拔不下來,可以就這麼吃。」

  帶著笑的建議,從前頭傳來。

  阮嬌嬌訝異抬頭。

  好像……確實是可以。

  就是……

  「不……不行,狗子才那樣吃飯。」

  秦不理笑出聲,「那你也可以求我。」

  「求……求你?」

  阮嬌嬌瞪大眼,無措看他,眉心又蹙起來。

  「阮家人,不求人。」

  這一句,阮嬌嬌沒有結巴,還說得嚴肅。

  「你……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去嗎?我等……到家了再——」

  「我叫什麼?」

  催促的話被打斷,阮嬌嬌莫名其妙看神色同她一樣嚴肅的人。

  「什……什麼?」

  「我叫什麼,你忘了你叫我什麼了?」

  「你……你叫秦江啊。」

  「你說,秦江,請你幫我拿下這串魚。」

  煞有介事,他像是教牙牙學語的小孩子說話。

  阮嬌嬌愕然,張口結舌。

  「說話,阮嬌嬌,你只是結巴,不是啞巴。請我幫你,有這麼難嗎?」

  他態度誠懇得很,面上坦坦蕩蕩,沒有戲謔,也沒有嘲諷。

  阮嬌嬌眼圈驀地一熱,咬了咬下唇,避開他的視線。

  「秦……秦江,請你——」

  話沒說完,大手將她一旁的魚拿下,遞給她。

  「阮嬌嬌,請人或是求人辦事,都沒有這麼難。開口不會掉塊肉,有話就直說。」

  長在窗框縫裡的魚和糖葫蘆,被他輕鬆取下。

  阮嬌嬌一手魚,一手糖葫蘆,發起怔來。

  請求沒有這麼難,開口不會掉塊肉,這還是有人頭一次跟她說這樣的話。

  他怎麼知道她向來不愛開口請人幫忙?

  她爹和二哥雖然沒有明說,但她能隱約感覺到,她病好之後,他們兩個有意要將她栽培得能自立自主,甚至能獨當一面。

  就好像他們隨時會沒了,阮家就剩下她,她只能靠自己一樣。

  因此她已經習慣了有事自己扛著,也不愛請人幫忙。

  但是這個人……

  馬車動,阮嬌嬌看著他結實寬厚的背影,眼裡莫名發熱。

  小心咬下一口魚,不腥,產在野湖裡的魚,肉質緊實又鮮甜。

  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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