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替君9

  有了魏老夫人的吩咐，先前壓著魏初弦的幾個粗使婆子將他團團圍住，四人雙手分別抓住了魏初弦的各一四肢，將人就這麼凌空抬起。

  魏初弦四肢被婆子們抬起，腰部卻沒有著力點，就這麼掛著往下墜，幾滴血順著他垂下的裙擺落在了地上，他只剩下一個感覺，疼，肚子裡翻江倒海的疼，他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差，本想呵斥幾位婆子將自己拉扯痛了，可身體愣是無力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知看得出來魏初弦想伸手抱著肚子，略一觀察就知道是因著腰下沒有托力，被人這麼抬著四肢肚子墜著會更痛，顧不上他身下還在往外滴血，匆忙的跑上前將他的腰部托住，快步跟著粗使婆子向外跑，將人往自己院裡送。

  離開了魏老夫人的院裡，幾個婆子也不再像原來那樣凶神惡煞，畢竟剛才在堂下也聽到了，當家老爺又改變了想法，想讓這主母再管家一段時日。

  剛才的事情自己幾人也有責任，只想著這會對她溫柔些，好把她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魏老夫人身上，不要再追究她們的過錯。

  「當知姑娘，你鬆手吧，先去幫夫人鋪床，我們老姐兒幾個會幫著夫人托一把的。」

  說話的婆子一看就是四人里最能說得上話的，一邊用眼神和其他幾個婆子交流了一番，一邊對著當知說道。

  看著幾個粗使婆子現在對她們的態度，和先前相比明顯好了太多，當知警惕的環顧幾人一眼，想看看她們是不是真的願意幫自己和夫人，看到幾人確實伸手將魏初弦腰部底下託了起來，提著的那口氣總算是鬆了松，跟著又跑了一會，快到院門口也就放心了，鬆開了自己的手，快步先進了院子，將被褥一一翻找出來鋪好，「辛苦幾位嬤嬤了，幫著把夫人放到這被窩裡就是了。」

  當知幾乎將院子裡有的被褥都拿了過來，下面足足墊了有三層，軟和的很，魏初弦被四個婆子放進了被窩中，蓋上了厚厚的被子，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今天的事情發展遠超了他的想像，沒想到自己僅僅是說了實話就受了這樣的挨打，真是不知道阮南柯平時有多討人嫌，才換得母親如此對她。

  進了溫暖的被窩，魏初弦環抱著仍舊疼痛難忍的肚子，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他感覺當知似乎掀開了被子，用熱水將他的身上擦拭了一邊，隱約間似乎還聽到了她的驚呼聲和啜泣聲。

  和魏初弦完全相反，阮南柯這邊順利的超乎了她的想像。

  她跟著父親是讀過些兵書兵法的，對朝堂的事情也大概有個概念，比普通的閨閣女子肯定強上許多，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了半個時辰，速度就逐漸慢了下來，趁著這個時間，她已經將手中的奏報完全吃透並大致記了下來。

  魏初弦給的奏報內容關於一個糧食貪污案，涉事金額高達幾十萬兩黃金，是一個完全可以動搖國庫的數字。

  仔細看了奏報上的摘注後，阮南柯可以肯定，這是一封各級郡縣的整合匯報，涉事官員職位高低不一，金額也各不相同，但人數竟然高達了三千多人，且光在京城能上朝的官員就有十幾個。

  最後看了那奏報一眼，阮南柯的眉頭緊緊的鎖起，朝堂上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成婚前阮宗倒也時常和她說起，然後發表自己的意見，那會的她不知道王權是世襲制，童言無忌，幾度說出過想讓自己父親稱王的大逆之言，好在都沒有被人聽到過，成婚前期，魏初弦也會和她講講朝堂上的話，但好像從一次兩人為此發生口角過後，她就再沒聽他說過了。

  看完奏報，阮南柯將那張紙小心的收進袖口中，撩開帘子觀察了一會外面的情況，右邊的隊伍中已經來了好些人，桑懷也已經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看著桑懷已經站定，阮南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官服，從帘子里邁了出來，慢悠悠的往隊伍最前面走去。

  一路上有好些人和她打招呼，她都笑著回了個簡單的作揖禮，碰上幾個實在躲不過去的，也客套的說了幾句話，沒讓人瞧出不對來，順著隊伍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最前面，數著到第三個位置站好，阮南柯主動和桑懷打了個招呼，「桑相爺安好。」

  桑懷回頭看了看他，摸著鬍子簡單的抬了抬手，就算是受了他這一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阮南柯總感覺桑懷和自己在桑府見到的不大一樣，他似乎，很討厭魏初弦。

  阮南柯在位置上站了一會後，時間就已經差不多到了，卯時已至，太陽悄悄從東邊山頭升起，陽光太過耀眼，眾官員都忍不住伸手擋了擋沒適應過來的眼睛。

  清晨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光芒萬丈，十個內侍將宮門從內打開，作揖朗聲歡迎官員進宮，由最前面的左相沈懷忠和右相桑懷帶頭，一眾官員浩浩蕩蕩的往正殿走去。

  阮南柯學著桑懷的樣子，抬頭挺胸的往前走，餘光雖有打量著這宮牆之內的景象，視線卻沒有一絲偏差，讓人外表看著不失禮儀。

  這裡是她第二次來了，第一次來是魏初弦帶她來領誥命的那天，那會子兩人甜蜜，進出時魏初弦就在她旁邊陪著，時不時還湊過來在她耳旁說幾句悄悄話，讓她在這陌生的宮牆中安全感十足，今日她一人走在這，雖也是那陽關大道，卻走出了幾分獨木橋的淒涼感。

  走到正殿站好，等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阮南柯就聽到那天來魏府的宣旨公公尖著嗓子叫道，「皇上駕到。」

  她領五品誥命時，站的位置是大殿偏後的地方，有專門的太監宮女幫著端了東西，礙於天威，連皇帝的臉都沒怎麼看清，可她今天代表的是魏初弦，站的是二品將軍的位置，又是得了封號的新貴，站的位置自然是偏前的，甚至都能看清皇上龍袍上花樣，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皇帝，阮南柯感覺自己袖中平生了幾分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