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要被趙平陽急死了

  紅崖村後山山腳下，周家院子裡，三個男人赤著膀子一下一下打著煤球機子，頓時揮汗如雨。

  一人面前一堆黑煤，有力的臂膀抬起煤球機子，再將它重重地落到煤料上，用力一轉，一個蜂窩煤就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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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再置到一側，再重複剛才的動作。

  院子裡已經整整齊齊擺了好幾排蜂窩煤了。

  砰砰砰的聲音源源不斷。

  周家兩兄弟周義和周越一把子力氣，倒是趙平陽在旁邊顯得動作慢了許多。

  忽然，牆外頭傳來一道聲音。

  「趙平陽，出來！」

  趙平陽一愣，轉身對著周家兩兄弟說：「你倆先幹著，我妹找我，就用這些我混好的料就行。」

  說完話，趙平陽擦了擦汗，套上衣服就往外走。

  從周家跑出來，見到趙月嬌臉上著急的神色，趙平陽瞬間慌了。

  「小妹？」

  「哥。」趙月嬌面上有些急色，開門見山道：「哥，你這兩天不高興，是因為蘭心姐快來了？」

  趙平陽本來擔憂的臉，瞬間就僵住了。

  這句問話對他來說太突然了，趙平陽心抖了一抖。

  他一直刻意避免把這件事說出來，仿佛沒有人說這件事它就不會發生。

  這幾天趙月嬌也總是問他，他都避而不答，沒想到還是讓趙月嬌猜到了。

  趙平陽抿了抿嘴，什麼都沒說。

  「哥！」

  「沒事。」

  「沒事你跟丟了魂似的？」

  趙平陽又開始沉默，悶頭走路，不知道的還以為地上有金子。

  趙月嬌又問了幾句，趙平陽還是不接話。

  唉……

  男人的面上平靜，心裡卻是鋪天蓋地的愁緒。

  他能怎麼辦，他是個男人，他不能沒有擔當。

  當年因為他，蘭心姐才沒有及時被找到。

  表姨救了他，他健健康康到今天，這本來都應該是蘭心姐的。

  蘭心姐背的苦楚，應該是他的。

  現在都叫蘭心姐承擔了去，他應該對蘭心姐負責。

  趙平陽心裡早就說服了自己，但他控制不住，雖然他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刻苦銘心的愛情，但他的女人也應該是個自己中意的人。

  哪像現在，上次見蘭心姐還是五年前。

  兩個人互不了解，卻馬上就要結婚了……

  趙平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你倒是說話啊！」趙月嬌對趙平陽這悶葫蘆的模樣氣到了。

  她就不懂了，有什麼不能說的？

  要被趙平陽急死了！

  但無論趙月嬌怎麼問，趙平陽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討論此事。

  轟隆！

  六月的天逐漸變得多雨，兄妹倆正走在路上，忽然起了雷聲。

  趙平陽抬頭望了望天，烏雲已經襲來。

  「小妹，你先回家。」說完，趙平陽就轉身往周家跑，他得去收拾煤料。

  趙月嬌卻也沒回家，趕緊跑去了田裡，她得去幫她娘拿鋤具。

  誰料她跑到田裡時，她娘早就回家了，聽周嬸說她娘覺得起風了，就提前走了。

  趙月嬌默默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王美香，怎麼會讓自己淋到雨！

  是她多慮了！

  正要走時，忽然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眼前劈過，隨後一聲振聾發聵的雷聲就落了下來，頗有劈天裂地的陣勢。

  剎那，雨水傾盆而下。

  田裡的人紛紛抱頭飛奔。

  趙月嬌哪見過這陣勢，這閃電這雷聲這雨水，比她上輩子見過的雨都要大，一時之間有些嚇到了。

  趙月嬌有些晃神，這是下雨嗎，像是盤古開天地時混沌宇宙即將撕裂的前兆，又像是世界末日時天地萬物即將毀滅的預告。

  「愣著做什麼！」趙月嬌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轉頭看見是蘇斯年來到了她身邊。

  趙月嬌抬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看他，「蘇知青。」

  她的聲音被蓋在雷聲和雨聲之下。

  蘇斯年以為趙月嬌還在發愣，喊道：「快走！」

  一邊用腳步趕著趙月嬌往前走，蘇斯年一邊脫下了外套，舉在他和趙月嬌的頭頂上。

  趙月嬌往蘇斯年身側斜了斜，兩個人飛速地踩著雨水往前跑。

  半路上看見在樹下躲雨的人，趙月嬌還大喊讓他趕緊從樹底下出來。

  雷這麼大，可不是鬧著玩的。

  「啊！」雨太大看不清路，趙月嬌忽然一腳踩進了水坑裡。

  「磕破了嗎？」蘇斯年把趙月嬌攙起來，問她。

  趙月嬌聽不見蘇斯年說什麼，直覺他在關心她，便搖了搖頭，但一動卻發現腳踝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我好像崴了腳了。」

  「什麼！」蘇斯年用力盯著趙月嬌的唇，也沒有分辨出來她說的什麼。

  天空中電閃雷鳴，大雨像是從天上塌了下來，雷聲雨聲，風聲葉聲，卻聽不見人聲。

  趙月嬌揪著蘇斯年的領子，讓他向自己靠近，扯著嗓子大喊：「我說，我崴腳了！」

  蘇斯年把外套掛在了趙月嬌的腦袋上，二話不說錯身到趙月嬌身前，半蹲了下來。

  趙月嬌也顧不得多想，雷聲打得她心慌，揪下頭頂的外套，輕輕跳上了蘇斯年的背。

  蘇斯年背著趙月嬌，兩人徑直地跑回來老趙家。

  等到了大門口，蘇斯年把趙月嬌放下來，正準備回知青點，就被趙月嬌拉住了胳膊。

  「雨太大了，你等雨停了再走！」趙月嬌喊道，也不顧蘇斯年的反應，轉身就拉著蘇斯年進了屋。

  屋裡趙平陽正在擦頭髮，顯然也是剛趕回來。

  「娘，我腳崴了蘇知青送我回來，讓他在家避避雨。」等進了屋，趙月嬌才不用扯著嗓子說話。

  「快快快，陽兒，快帶蘇知青去你屋裡換身衣服。」王美香看著趙平陽說著。

  趙平陽擰了把衣服上的水，「跟我來。」

  兩個男人去了隔壁屋，趙月嬌也進了裡屋去換衣服，王美香披著雨披去院子裡給雞籠蓋上草披。

  大雨之下，各家各院裡人影不斷。

  比起自己淋雨，不讓院子裡的傢伙什淋雨淋壞了才是最緊要的。

  六月的天，變得比小孩的臉都快。

  十分鐘前還陽光明媚，現在的天卻已經黑的像是黃昏。

  轟隆隆。

  閃電還在撕裂著天空，雷聲還在肆意嘶吼。

  蘇斯年沒想到，自己在趙月嬌家裡吃飯，是在這種情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