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險棋

  沈芥陪著寶山將給秦王殿下治病的藥材準備好。到了傍晚臨近用晚膳的時間，又把她送回了謝府。這短暫的相會，發生了多少事情，但是轉眼又到了離別時分。

  第二天一早，寶山又進宮去了沈芥遠遠地跟著，將她送到了宮門口，才回家去讀書。還有幾天就要殿試了，他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決定沉下心來繼續溫習功課。

  有人還平心靜氣地在為殿試做準備，有人卻已經沾沾自喜，開始謀劃自己的前程了。

  袁世初就是其中一個。他像許多這次有幸中榜的寒門子弟一樣，一朝魚躍龍門，難以抑制內心的狂喜。一邊寫信回鄉光耀門楣，一邊已經在到處呼朋引伴，結交名流，為自己日後步入仕途做好鋪墊。

  因為殿試不黜落，所以他們已經算是一隻腳邁進了仕途。特別是寒門出身，在官場沒有根基，越早做好準備越有利。

  

  與此同時，婚姻大事也被提上了日程，因為他們的身價暴漲，所以前來說親的媒人絡繹不絕。許多人從之前無人問津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成為了名門千金爭相自薦的香餑餑。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很難讓人完全無動於衷。

  雖然在更高層次的人看來，如果只滿足於當前的虛假繁榮，那這個人前途也大概就止步於此了。

  但是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就這樣已經算是雞犬升天了。他們也自知能力有限，想再往上爬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倒不如趁著自己金榜題名之時獲取更多的利益。

  袁世初周圍幾個一同赴試中榜的舉子有答應了京城中小官吏家的提親的，有出了五服之外的當官的親戚前來扶持的，等等等等，深刻地讓他們感受到了世態炎涼。

  人袁世初這邊，卻一反常態地閉門不出，藉口還要準備殿試為由推了好幾次聚會。一方面藉此拖延京兆尹姜大人派人上門說起與他侄女的婚事，一方面卻在背地裡籌划起如何攀上寶山家這門親事的計策。

  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還是依靠外界的聲音來逼迫謝家不得不答應婚事。

  他花了不少銀子找了幾個街頭的混混，讓他們在京城裡傳揚謝家大小姐在山陰老家時跟自己私定終身的謠言。

  這是一步險棋，要是謝家人堅決不同意自己跟他女兒在一起，要找他麻煩。他可算是還沒進入仕途，就得罪了當朝顯貴。但是，這麼大的誘惑放在他眼前，他必須賭一賭。

  他打聽過了，寶山在謝家的處境不算很好，她的繼母把她視為眼中釘，父親也不怎麼管她。出於她繼母的私心，將寶山許配給一個貧寒的進士，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要被他攀上了謝家這層關係，寶山再不受她父親寵愛，也會看在這個女兒的份上對他多加照拂，他這麼聰明的人，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闖出一番名堂來的。

  很明顯，他這次賭對了。本來他找的那幾個混混傳揚謠言的能力並不如何激烈，街頭巷尾聽到這樁緋聞的人，也只不過當做茶餘飯後一時的談資，並未真的當做一回事。因為宰輔之女跟一個縣令的外室子，這種身份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誰也沒往他們兩個真的能成為夫妻這方面想。

  但是這件事傳到王氏的耳朵里，王氏就起了把這件事做成的念頭。

  她幾天前聽丈夫跟她提起謝沂要將寶山許配給沈芥的事情，煎熬得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了。她是有想過謝寶山會跟她女兒爭奪宋行之的局面，卻沒想到半路會出現一個程咬金。

  沈芥這個人她是知道的，她知道謝沂很賞識這個會治水的年輕人。一開始她並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因為他不過是一介貧寒子弟。但是沒想到這次會試他居然考了頭名會元，這再經過殿試，他大概率就是狀元的人選了。

  狀元啊，就是出身再貧寒，這個名頭也值不少分量，嫁給狀元郎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情啊！

  加之沈芥又是前國師衛天歌的親傳弟子，皇上對他十分賞識，看起來前途一片光明。很難不讓人猜測，謝寶山嫁給他以後會過上越來越好的生活。

  所以即便是宋家上門提親，說想要宋行之娶玉蘊做正妻，她也沒有想像的開心，特別是在宋行之傳出跟一個風塵女子有所牽連之後。

  謝玉蘊知道了此事，也在她跟前鬧了一回，說要讓她想辦法，不要讓謝寶山跟沈芥結親。她們娘倆的目的很一致，她們自己必須嫁的好，但是也不允許謝寶山嫁的跟他們差不多。謝寶山哪裡配得上狀元郎，雖然只是一個毫無根基的狀元郎，她們也不想她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所以袁世初鬧的這一遭正合了她們的心意。其實王氏跟玉蘊一開始也想把這個傳言給傳得廣一點，讓謝寶山名聲敗壞，嫁不出去，可是後來玉蘊和劉思琪擅作主張，找了人去劫持寶山，想要玷污她，反而陰差陽錯沒有成功。因為看到劉思琪悲慘的下場，怕惹禍上身，她們也就沒有再做手腳。

  但是現在早已事過境遷，人死如燈滅，誰還會在意劉思琪事件的始末呢，人們對於活人的注意力總比死了的更多。

  所以，看著袁世初那邊傳的謠言不夠猛，王氏便加了把火。她找了更厲害的人來傳謠，沒過幾天，這事就傳得大街小巷人盡皆知，連寶山私會袁世初的場景都被描摹的有聲有色，令聽者無不面紅耳赤。

  為了更加保險，王氏還偷偷地出門，叫人找來袁世初與她見面。

  見到王氏的那一刻，袁世初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王氏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意思就是說她為自己的真誠和勇氣打動，也覺得自己年少有為，願意幫自己和寶山牽線。

  袁世初面上自然很是感激，但是他也察覺出這位夫人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想來她肯定是打著主意將寶山低嫁給自己，就能讓她的女兒壓寶山一頭。他暗暗下定決心，等娶到寶山，一定要兢兢業業，早日出頭，讓寶山在人前人後都風風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