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賣花

  寶山看到沈芥自己的臉也被太陽曬得有些紅彤彤的，但是卻還是想到給自己做了個草環這遮陽，剛才的那一點點半真半假的怒氣早已經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喂，你倒是給自己也做一個啊！」

  「好，我馬上做。」沈芥眨著一雙清泉似的眼睛道。

  不一會兒，沈芥就用柳枝給自己也做了個草環戴上。

  兩個人一起蹲在湖邊餵鵝。

  寶山投的食不一會兒就被這些大白鵝分食了，她顯得很興奮。

  「沈公子，你說，我是不是很有做農活的天賦啊，要是這樣的話，我包塊地來養雞養鴨是不是也能養活自己啊？」

  沈芥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清朗，像一粒小石子投入了湖中。

  「謝小姐多才多藝，連餵鵝都是極好的，又會做飯做菜，過農家生活應該是不愁的！」

  「是吧，那我以後得多買幾塊地，多種些糧食蔬菜，再養些家禽，過過悠閒自在的田舍翁生活。」

  「農家生活其實並沒有小姐想的這樣輕鬆。下地種田是很辛苦的，面朝黃土背朝天，像小姐這樣的姣好容顏沒過多久就會被曬黑了。真正的田舍翁是沒有辦法這麼悠閒地感受田園生活的美好的。所以小姐還是偶爾去莊園裡閒逛逛，體驗體驗就可以了。」

  「哼，你還是看不起我，對不對？」

  「這倒沒有，小姐誤會了！只是人各有命，小姐生在富貴人家，自該好好珍惜，有機會做一些衣足飯飽之外的事。」

  寶山停下手中的動作，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道：「比如像你一樣為百姓改良農具，治理水患，做於國於民有益的事嗎？」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每時每刻都那么正經啦，我是說小姐既然不愁吃穿，在不過度奢靡的情況下可以自在的享受生活，比如像讀書作畫，品茶賞花，畢竟我們人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只是許多人因為連溫飽都不能解決，也就無所謂關注性靈了。」

  「是啊，誰不想過更好的生活呢，誰不喜歡吟風弄月，輕歌曼舞？只是如果想到這些，還能夠無所顧忌地享受自己的富貴人生的人，就頗顯得沒心沒肺了。」

  「那是小姐心地善良，這世上這樣的人可多的很。」沈芥看著因為大白鵝的遊動而泛起層層漣漪的湖面，感慨地道。

  寶山點點頭道：「別人怎麼樣我們管不了，但是既然自己有這種覺悟就應該先從自己做起，能做些什麼就盡力去做。像我一介女流，所能做的並不如你們男子多，但是我無比慶幸自己至少還學了一身醫術，可以幫忙救治一些病人。」

  「謝小姐心中有大愛，並不比男子稍差。」

  「沈公子，你心中的理想是什麼？」

  「我嘛，」沈芥用腳尖踢踢湖邊的石頭，道：「儒家學子不通常都是那樣的理想嘛。」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沈芥沉默，並沒有答話。

  「這句話說的真好啊，真羨慕你們，可以指點江山，激盪風雲！」

  「但是也有許許多多出師未捷、壯志難酬之人啊。」沈芥感嘆道。

  「出師未捷確實令人扼腕長嘆，但至少師已經出了，捷不捷的，非人力能左右，便也不需要掛在心上，至少總比那些未出師蟄伏著的強吧，你說是不是？」寶山餵完了糕點，一邊站起身來拍拍手，一邊說道。

  「小姐說的是，既然讀了聖賢書，總歸是要出師去試試的！」沈芥覺得連日來壓在自己心上的石頭鬆了下去，心情大好，便撿起腳下的小石頭打起水漂來。

  那幾隻大白鵝，非但不怕，反而追著那水花而去。

  「這群鵝吃飽了就走了，真是一點情味也沒有。」

  「那要不咱們就先回去吧，我看太陽也快落山了。」沈芥提議的。

  「嗯，我也該回去了，已經有點晚了，我出來這麼久都不知道祖父會不會擔心我，本來我都沒打算留在這裡吃午飯的。」

  「你沒讓人回去跟你祖父說啊？」

  「說了，只是這麼晚了，他也會擔心的。」

  沈芥想了想道：「謝小姐，要不這樣，我知道一條近路，是從寺廟的後山下山去的，比從前面走一千零八十個台階快多了，要我帶你走這條路嗎？」

  「真的嗎？還有近路啊，可以呀，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我的馬車還停在山腳下呢。」

  「沒事，咱們從那條近路下山再拐到前面去也不遠的。」

  「那就好！」

  「那我們先出去吧。」

  沈芥帶著寶山出了佛骨園，叫上小麥，三個人就在沈芥的帶領下，從後山下山去了。

  後山是彎彎曲曲的小路，坡度比較大，沒有石階，所以走得比較快。這是寺廟裡的僧侶下山時常走的路，路兩旁種滿了松樹，此時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顯得燦爛輝煌。

  夕陽的光芒穿過松林的縫隙，灑在路面上，給人一種祥和寧靜的感覺。

  走在路上，能看到不遠處的山峰，層層疊疊，太陽正在落山，露出半個身子在山峰上，十分耀眼。

  時不時的就有一群飛鳥飛過，鑽進林間不知去向。

  「啊，這邊的景色可真美呀！但是一個人都沒有，看來大家都被前面的莊嚴寶相吸引去了。沈公子，你是怎麼知道這條路的？」

  「也是偶然間發現的，寺里的師父們其實上下山走的都是這條路。」

  「原來如此啊，那跟著你今天又有新的收穫，真是託了你的福了！」

  「哪裡哪裡，這算不得什麼。」

  其實在這條路上，還有一片田莊是宋家的產業，沈芥小時候，因為住在寺廟，有時候也去這個田莊玩。他記得這個田莊因為靠近寺廟，所以種的菜多賣給寺廟做齋飯，佃戶們過的日子也挺好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境況。

  三個人走著走著，已經快到了山腳，前面的路比較平坦了。他們突然看到前面有三四個穿著破舊布衣的孩童，擺了一個賣鮮花的小攤子。大的七八歲左右，小的才四五歲的樣子。

  看到他們過來，便興奮地拿著花過來問他們買不買。

  他們手裡拿著的是幾枝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