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少年

  經過幾天的跋涉，沈芥和衛長軍終於到了京城。他們本是坐馬車來的，到了城門口就下車，讓駕車的人先趕著馬車去周海峰為他們準備好的房子。他們呢，則步行進城，決定好好的看看這京城的變化。

  此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兩個少年就這樣悠閒地走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道上。一個髮髻半綰，於頂上系一根青色絲帶，身著讀書人最常見的寬袖青衫，腰間配玉，俊秀儒雅。一個一身玄色衣袍，袖口和腳腕處都用皮革束緊，一副江湖遊俠打扮，背上還背一柄長劍，威風凜凜。此時的他們，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出現將會對這個京城，造成怎樣波瀾壯闊的影響。

  

  兩個少年英氣勃發，均是一表人才，一文一武，倒也有些惹人注目。

  不過這大街上都是擺攤做生意的，衝著兩人賣力叫喊的也是為了推銷自己的貨品。

  沈芥看著繁華街道，有些感慨。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神采。這個地方他有八年未曾踏足了。但是好像卻比當年更加繁華富庶了。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少了一個人也不會對大多數人有什麼影響。大家各自快樂著自己的快樂，悲傷著自己的悲傷。就連朝廷政變，皇位更迭，也不過是短暫的驚惶不安。人，總是要遺忘些什麼，才會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哎，阿芥，周大掌柜給你安排的地方肯定是極好的，我今兒就先不回家了，到你那裡跟你一起住，免得你初到京城不習慣！」衛長軍用手肘捅了捅好友，他倒是沒有沈芥那麼深思高舉，而更加憂慮自己眼下的處境。

  「你是不敢回家吧？」

  「我怎麼不敢回家了，我二哥二嫂都要想死我了！」魏長軍狡辯道。

  「嗯，可想死你了，想揍死你吧？」沈芥取笑道，「你離家出走多久了你還記得嗎？虧你家裡還給你圓回來，說是送你去宜山書院讀書的，其實你是逃婚，」

  沈芥婚字還沒說完，就被衛長軍給捂住了嘴巴。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說你給不給我住？」

  「可是我不能對不起長安哥啊！」

  「你這沒良心的，要不是為了陪你，我會回來嗎？這會剛到京城，你就拿我哥壓我？」

  「好好好，給你住，給你住，反正你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了！」

  「這還差不多。你看這裡居然有賣這種鋤頭的，這不是你改進的那種嗎？」衛長軍突然指著街邊一個小攤子，興奮地道。

  那攤子上是賣農具的，其中一種鋤頭正是沈芥改進過的，鋤地更省力。

  「沒想到連京城都有賣了呀。」

  「這種好東西當然要到處推廣了，京城這個地方可是天子腳下，能沒有嗎？行啊你，看來是已經聞名全國了呀！你這個人才，我看皇上是不會輕易放過的！」衛長軍好像找到了反擊的法子，得意洋洋地道，「我看你這次來就走不掉了，還是乖乖留下來平步青雲吧！」

  沈芥看著思維這麼會發散的好友，抽了抽嘴角：「我真是謝謝你啊！」

  「不客氣，我還可以讓家裡人幫忙給你說個媳婦兒的！」

  正在此時，街道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們轉過頭就看到三匹馬前後腳疾馳而來。每匹馬上分別坐著一個錦衣少年，正揚鞭吹哨，不亦樂乎。

  「是世家公子們在賽馬。大家快快讓開！」不知誰喊了一聲，街上正在走動的人們飛快的往攤位裡面縮去，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

  沈芥和長軍反應不及，仍舊呆呆地站在那裡，比較顯眼和突兀。

  衛長軍是懶得往裡站，在朱雀大街上縱馬疾馳本就是不對的，還想讓他讓著他們，做夢吧！他們要是敢撞到他，就等著被收拾吧！

  而沈芥呢，則是看到了當先一匹馬上的那個人，也不想往後退去。

  那人身著一身張揚耀眼的紫衣，頭戴小金冠，腰系白玉帶，胯下黑鬃馬，神色高傲，一副天之驕子的模樣。

  此人正是送行之，他該尊稱一聲，堂兄。

  許是沈芥和長軍站得突出了一點，反正，平時對這些百姓不屑一顧的宋行之也看到了他們。

  宋行之早就知道沈芥近幾天就要進京，心中正忐忑不安，今日與朋友約定出城賽馬，竟然會在路上就遇到他們。

  他們明明多年未見，但是宋行之卻一眼就認出了他，而且這許多年來還常常出現在他夢裡，這是什麼孽緣啊！

  他心中翻江倒海，手上不自覺地一勒韁繩，馬兒腳步一頓，慢了下來。當他經過沈芥身側的時候，手中的馬鞭揚了起來，直直朝他揮下。

  這是他對他的警告和敲打！

  別看沈芥文質彬彬，他的師父衛天歌出身將門，自然武藝高強，衛長軍和他一起跟著師父練過武，這樣的招數可傷不到他！

  只不過他沒想到宋行之竟然會主動找事，他本以為，宋家人見了他，一定會裝作陌路，還是他太天真了。

  眼看馬鞭已到近前，他冷笑一聲，劈手拽過馬鞭，力道之大，竟直直地將宋行之從馬上扯下，對方「彭」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可不輕，宋行之被摔得七葷八素，他的兩個同伴急勒韁繩，調轉馬頭來看，就看到摔在地上翻滾痛呼的好友，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們忙下馬來扶宋行之，這時候，幾人的小廝也趕上來了，檢查了一番，發現只是皮外傷，其中一個公子哥舉著馬鞭指向沈芥，怒道：「大膽狂徒，竟敢當街襲擊朝廷重臣之子！」

  「重臣就重臣，重臣之子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一旁的衛長軍正對宋行之剛才的行為恨得牙痒痒，沒想到就有一個不長眼的來自取其辱，他可不會給他們留面子。

  他們這些家世真正顯赫的，從來不會在外面胡亂提長輩的名號，也不怕污了他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