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補償

  整個家都交給她來管？

  這下徐露又從後悔變得有一些嚮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她這輩子可能也只有謝沂在世的時候有這種機會了吧？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自己的丈夫給阻止了。

  「父親，管家一職自然是要由大嫂擔任，我家露娘她閒散慣了，也沒有處理這一大家子的本事，怎麼當得起這個職責？此事雖說大嫂和玉蘊有失察之過，但是，總歸是下人們幹的，也該給她們一個補過的機會不是？大嫂子，您可不要一時氣話，說什麼不管家了，您之前十幾年都管得家裡井井有條，功不可沒呀！您不管家，我們這一大家子可怎麼辦呀？」

  王氏沒想到，這關鍵時刻小叔子這麼給力。

  

  徐氏撇撇嘴，對自己只知討好兄嫂的傻瓜丈夫表示無語。

  謝玉蘊見二叔給了謝沂一個台階下，自己也想添把火，於是就帶著哭腔道：「祖父，我母親是長房正妻，就因為我手底下的丫鬟弄死了大姐姐的一條狗，您就要奪了我母親的管家權，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知道您一向是不喜歡我們母女的，但是我母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出來的女兒，您竟然這樣埋汰她，讓她以後在京城婦人們中間該怎麼抬起頭做人啊？」

  「玉蘊休得放肆！」謝益堅見她說的不像樣，連忙呵斥道。

  王氏也嚇了一跳，趕忙拉了女兒一把：「玉蘊，怎麼跟祖父說話呢？」

  謝玉蘊還不知道父母為什麼這麼攔她，還自我感覺良好。這樣的說話方式不是她母親常用的嗎？他父親也很吃這一套啊？

  謝沂挑了挑眉，氣極反笑：「好啊，看來是我在山陰待得太久了，這京城謝府啊，都不歡迎我，小輩們也不服我管教了。看來我老頭子還是帶著寶山回老家去罷了！」

  「父親，您說得什麼話呀？玉蘊年紀還小，口不擇言，您別跟她一般見識！玉蘊，快過來給你祖父跪下道歉！」

  玉蘊撅著嘴，羞憤地跪到地上，哭著道：「祖父，是我口不擇言，胡說八道，您自然是再公平沒有的。但是，我母親為這個家任勞任怨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因為這個事情而受到如此重罰，我這個女兒也覺得愧對於她，祖父您就罰我吧，不要罰我母親！」

  謝玉蘊這些撒潑耍賴套路在她父親身上屢試不爽，但是在謝沂這裡一點用都沒有，反而弄巧成拙。

  在長輩面前牙尖嘴利，陰陽怪氣，哪裡有一點子大家閨秀的端莊大方？這女兒怎麼就被教成了這樣？

  「好啊，你果然生了個好女兒！話里話外都是在指責我這個做祖父的不公平！」謝姨指著謝益堅，失望地道。

  「父親莫生氣，玉蘊平時很乖巧的，今天可能也是因為心疼她母親才一反常態的，您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我會好好教訓她的！」

  「心疼她母親？是啊，你們自然都是有人心疼的，就我寶山，小小年紀沒了母親，領養了一隻狗都要被人給害死，還是在自己家裡。我稍稍說了幾句批評的話，有人就要把管家之職給交出來，我遂了她的意，又說我不公平。那麼，請問到底怎樣才算公平？是不是要獎賞你們才算公平啊？」

  王氏滿臉通紅，羞憤難當，又怕公爹再遷怒她女兒，只得忍氣道：「父親，都是媳婦的不是，媳婦剛才一時衝動，口不隨心，您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玉蘊這孩子，平時是被我寵壞了，我回去定會好好教訓教訓她的！」

  「慧娘，我不知道你是成心認錯還是以退為進，我也是看孩子們都大了，有些話我也不好說的太明白。但是我老頭子腦子還清醒，你不要把我當傻子。你要是能當好這謝家主母，你就繼續當，你要是當不好，你也可以不用當。左右有人說我不公平也可以出去說說，大家都來評評理。」謝沂是真的怒了，他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用得著他跟媳婦說這樣的話，真是家門不幸啊！

  謝沂的話是在警告王氏：如果你再背地裡搞些小動作，就是休掉你，他也是做得到的。

  王氏被嚇傻了，想起剛剛自己口無遮攔賭氣說不要管家了，還有自己的女兒說的那些大不敬的話，真是有些後怕。

  謝沂夫婦離開京城多年，她還真的過慣了上頭沒有長輩的生活，有些忘了她這個公爹是如何的精明強幹，雷厲風行，導致她的女兒也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這要是被人傳出去，說她女兒忤逆長輩，對名聲是很不好的。

  「是，媳婦謹記父親教誨，媳婦以後定當好好管理家事，約束奴僕，教育子女，讓她們循規蹈矩。如若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媳婦一定主動交出管家之權！」

  這個保證也算是挺狠的了。玉蘊有些吃驚，她母親竟然會恭順到這個地步。

  「罷了，玉蘊，你也起來吧。我知你與我這個祖父分離多年並不親近，但是，我始終是你的祖父，並不會害你，對你嚴厲一些也是希望你能走正道，不要行差踏錯。要是你實在聽不進去，那祖父也很遺憾，只能言盡於此。

  謝玉蘊委委屈屈地站起來，卻也不敢再頂嘴，而是福了福身子道：「孫女知道了，多謝祖父教誨！」

  「益堅，今日一事，看出謝府內院種種弊端，且人心不齊。你身為一家之主，日後也要多關心內宅事務，維繫家人和睦。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家不齊，何以平天下？」謝沂語重心長地對長子道。

  謝益堅一時心裡是有些觸動的，覺得近來府里確實有些不像話。等他回去，也要提點王氏幾句。他對著父親長揖一禮道：「是，父親，兒子謹記！」

  「既然事情已經查清，那慧娘跟玉蘊失察，該有的懲罰還是要的。」謝沂幽幽的開口。

  「怎麼還要懲罰嗎？」王氏心頭一震，眼泛淚光，我見猶憐地看向丈夫。

  謝意堅明白她的意思，還是心軟了，便開口道：「父親要說失察，那兒子身為一家之主，自然也有責任，不能全怪慧娘跟玉蘊。父親，家裡的幾個女孩子都將要相看人家，慧娘還要帶著她們四處走動，要是加以懲罰，恐怕傳出去不好聽。兒子就斗膽向父親求個恩典，您就從輕發落吧，主要的還是要給寶山一些補償。」

  王氏急忙點頭：「是啊，父親，媳婦一定會好好約束玉蘊，就從輕發落吧。寶山想要什麼儘管說，母親能辦到的一定為你辦到！」

  謝沂其實也並不是想如何懲罰她們，也是想替寶山出一口氣，既然兒子主動說要給寶山補償，那正合他意。

  「寶山，那你想要什麼補償？儘管說出來，這是你應該得的！」

  「嗯，既然這樣的話，孫女還真有兩個請求。」

  「你但說無妨！」

  還兩個！王氏的面容有些扭曲。

  「其一，我的小白最愛吃蘋果和橘子，我記得，我母親在京郊有一座園子，裡面種了許多水果，父親可不可以把這處莊園交給女兒打理，女兒想把小白埋在那裡。」

  「這個，」謝益堅有些猶豫的看相王氏。

  這個死丫頭居然獅子大開口，想要一座園子！

  王氏很有些捨不得，但最終還是擰著帕子，艱難地點頭同意了。

  「那好吧，本來這些陪嫁，到時候也是要給你的。這個園子就交給你打理，我等下就派人把對牌送來，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多問問你母親。」

  「是，謝謝父親。」

  「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就是，我那丫頭說守北門的劉福今兒路過我院子門口，將小白引到遠處的地方去玩，我不知道他跟這事有沒有關係，還請父親作主把守門的換成我自己的人，畢竟我住的離北門近，我害怕！」寶山還記得劉福這個隱患，索性放到明面上解決了。

  劉福也在場，馬上跑出來求饒：「老爺，老太爺，大小姐，小的只是跟小白玩了會兒，沒有壞心呀，還請大小姐開恩，不要讓小的沒飯吃呀！」

  謝益堅皺眉道：「寶山，你光憑猜測就要打發人家，這不好吧，守門之責事關重大，不可隨意調換！」

  「父親，我只是說把他換個地方當差，畢竟，他也有嫌意，寧缺毋濫呀，不然女兒在家裡住得怎麼安心得下！」

  謝沂一聽可心疼壞了：「就依寶山，都讓她住這麼偏的地方來了，這種小事自然要由她喜歡。寶山，你想讓誰守北門你才安心呢？」

  「就讓我的護院耿威擔任吧。」

  謝沂點點頭表示贊同：「這耿威是從我院裡撥過去給寶山的，堅兒你也認得的，武藝高強，忠心耿耿，再沒有不妥的！」

  「既然如此，就隨寶山吧。」謝益堅看著祖孫倆一唱一和，想也攔不住的，一個守門的，換就換了吧。畢竟像謝府這樣的深宅大院，進出都有重重禁制，也不是一個人就能左右的。既然換人能讓寶山安心，也讓父親安心，那就換吧。

  可是王氏心卻在滴血，她可是最近才剛花了許多銀兩把劉福收買了。算起來只跟她稟報過寶山私自出過兩趟門，她只裝作不知道，還想暗暗憋個大招。

  這人還沒幫她做過什麼事呢，就被玉蘊指使著去招貓逗狗，白白浪費了一顆棋子。她怎能不心痛，她的銀子又不是搶來的！

  「現在沒別的要求了吧？」謝益堅問道。

  「嗯。」寶山點點頭。

  「那大家便退下吧，各自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等等，還有一句話，我要向大家說一說。」寶山道。

  「要是還有這兩個丫頭的幫凶，就請直接站出來，我也不檢查了。但是，我方才已經說過了，這種藥粉要是不由我親自配置的藥水給洗淨，那麼皮膚就會慢慢潰爛。你們自己想清楚，是要命還是要這份差事。」

  眾人還是沉默著。

  「沒有了是吧？沒有最好，那你們都退下吧。」

  下人們都退下了，唯獨玉蘊卻心事重重。她也碰過那狗，她手上肯定也沾染了藥粉，但是她該怎麼跟寶山拿那個藥水呢，她總不能承認自己也是幫凶吧。

  「走吧！」王氏拉拉女兒的手。

  玉蘊只得跟著她母親往外面走去。

  謝意志也揮揮手，讓徐露母女跟她回去。徐露只能尷尬地跟在丈夫後面退出去。感情這又沒她的事了，那剛剛為什麼要把她扯出來？害她白白得罪了王氏，這可怎麼好啊！這些人，可真是慣會消遣她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王氏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想來是頭風病又犯了，她很想去床上躺著，但是看到謝益堅也跟著她回到房間，似是有話要對她說，便忙叫丫鬟們都退出去。

  「老爺。」

  「慧娘，今天的事，惹老太爺如此動怒，你做得十分不妥！」

  果然，他是來指責自己的。王氏強笑著道：「是，老爺，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謝益堅點點頭：「幸虧父親是大度的，不然，就玉蘊說話的那個態度，能逃得過去懲罰。那孩子真是太不像話了，你也好好教導教導她，這個樣子到婆家去，人家還不背後戳咱們脊梁骨？」

  「老爺，沒這麼嚴重吧？」

  「還不嚴重？你看看，都是你，你還不覺得有什麼，她就更不知道了！」

  「好了老爺，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教導她的！」

  「你要是教不好她，還不如請個教養嬤嬤教她呢！不行，我要讓她去跪小祠堂，跪一個時辰！」

  「夫君，父親都沒有罰她了，你就饒過她這一次吧，畢竟她失了兩個丫頭，心情也不好！」王氏哀求道。

  「慈母多敗兒！她還心情不好？你敢說把寶山的狗打死，她真的不知情？」

  王氏頓時漲紅了臉：「連你也不相信她？」

  「我還能不知道她？爭強好勝，也就騙騙父親吧，都是咱們寵壞的！這次要是不給她點苦頭吃吃，也不知道她下次會做出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