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浴足
2024-09-02 22:59:58
作者: 焦糖橘
謝蘭若一路下山回到別院,扶著空青進了屋裡。
農嬤嬤迎了出來,瞧見空青渾身濕透地滴著水,一邊責怪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一邊令燒水的婆子趕緊將水抬進來給她沐浴。
謝蘭若還好只濕了一雙鞋,不然得被農嬤嬤叨念個沒完。
她換下繡花鞋,解開發髻,拿過一旁的布巾擦拭著額上的濕發。
竹林外似有狂風搜刮而過,如雷聲漫過天際,隨即傳來了一陣凌厲的踏馬聲。
她站出門口張望,黑壓壓的人馬蜂擁而至,一下便將別院死死地圍了起來。
李元緒頭戴斗笠,身披油衣,策馬急急地停在木階前,身後跟著一隊帶刀侍衛,殺氣騰騰地闖進了院裡。
謝蘭若將腳上的木屐藏於門檻下方,出聲問了他,「出了什麼事,你不是說明日才上山?」
李元緒縱身下馬,朝身後的侍衛令道:「全部退出去。」
「是,大將軍。」
他拿下斗笠,解開油衣,一身玄黑錦袍地走進來,那陰霾的臉色,好似一片烏雲遮在了她的頭頂上,頃刻間就會風雨大作。
李元緒在她臉上看到了稍許懼意,斂了幾分陰氣道:「又出去淋雨了?」
「今日上山去找空丈大師辭別,回來時淋濕了鞋,」謝蘭若想著又加了一句,「沒淋雨。」
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茶,低頭喝了兩口,「見到空丈大師了?」
「沒有,他下山訪友,兩日後才回來。」
她伸了伸裙裾,擋住了腳上的木屐,「我再多留兩日,等辭謝空丈大師後,我再自行下山。」
李元緒轉了轉手裡的茶盞,低沉地問了她一聲,「你還要上山?」
謝蘭若聽出了他的不樂意,不過想想下山而已,他也沒必要非得陪她一起。
「要不是空丈大師替我解惑,我至今都不能從戰後的陰影里走出來,臨行之前,我理應當面辭謝他。」
李元緒將茶盞重重地放到了茶托里,他坐到竹椅上,悶得像一座火焰山,「後日上山,你打算一個人去?」
謝蘭若嗅到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她乖覺地說,「把你的侍衛留下來,借我用一用。」
李元緒一下打翻了茶水,眼裡戾氣十足,壓根兒沒搭理她。
她剛才看見那一掌揮過去,他好像要掌碎茶盞,臨了收了勁,才堪堪地掌在桌上,震翻了茶水。
謝蘭若不知他忽然領兵趕過來是為何事,但她不想觸這個霉頭,藉口去看空青,離開了正屋。
空青摔得不輕。
右肩上擦出了一片瘀青,肘和膝蓋都破了皮,還在往外滲著血。
「這個藥水有點灼人,你忍一忍。」
謝蘭若往她傷口上敷藥,見她咬著牙一聲不吭,不經莞爾,「下次再不許這般魯莽,你應該想辦法逃出去,再帶人來救我。」
「奴婢怎麼能扔下小姐逃走。」
「這不叫逃走,叫見機行事。」
謝蘭若給她包紮完傷口,再三交代著,「這兩日先不要碰水,不然傷口會留疤。」
「小姐,你有沒有覺得,」空青心虛地咽了口唾沫,小小聲地道:「大將軍此次帶著侍衛衝上山,是來救咱們的?」
「我也這麼想過,」謝蘭若坐在床邊,轉頭和她對視,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道,「但是不可能啊。」
空青立馬附和地點頭,「那個迴廊上只有四個人,沒人會給大將軍報信。」
她也暗自慶幸著,「我們先回的別院,他後面才趕到,沒看到什麼可疑的痕跡。」
要是李元緒先到一步,看見了空青身上的傷,這事怕是想瞞都瞞不住,好在她們搶先一步回到了門樓。
空青的小心臟,哪裡承受得了這麼大的事,她忍不住又在那裡嘀嘀咕咕:
「小姐,要是殷小公爺真地綁了你不放怎麼辦?」
「不會,是我把話說得太絕了,他才會一時接受不能。殷小公爺向來掂得清利益得失,等他緩過這個後勁,自是不會為難我。」
「小姐,你不覺得大將軍趕回來的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
謝蘭若定定地看著她,「這時候比的就是誰能裝了。」
她不能心虛,要是讓他知道殷軾仍對她不死心,還想將她占為己有,他不得發瘋了不可。
門上傳來了叩擊聲,點到即止地敲了三下。
謝蘭若差點從床榻上彈起來,還是空青提醒了她,「小姐,莫慌。」
她這才穩聲地開了口:「何人在外面,有什麼事?」
「你出來一下。」
李元緒清凌凌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謝蘭若的心弦猛地扯了一下。
「你是不是要下山回去了?」
她一開門就對上他驟然冷下來的那張臉,頓感說錯了話,然而為時已晚。
「給你打了一盆洗腳水,放在你屋裡。」
他冷邦邦地說完這句話,低頭看向了她腳上的木屐,催了一聲,「再不過去,水冷了。」
謝蘭若在空青可憐的目送下,掩門走回了東屋。
她坐在春凳上,看著木盆里的水氤氳地冒出熱氣,等水晾涼的間隙,抬頭見門扇關合,李元緒站在門前,儼然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這水不熱。」
他挽起寬大的袖袍,露出骨節勻稱的手腕,手上的筋骨強有力地張弛著。
李元緒半蹲下身,強勢地要握住她的腳踝,被她退縮地躲了過去。
「我怎麼能讓你幫我浴足,自己來就行。」
他長手一撈便鉗住了她的腳踝,不容推拒道:「又不是沒碰過,怕什麼?」
謝蘭若緊緊地繃著身子,那些旖旎的過往閃回進腦海里,她不用點火就被蒸熟了,還能渾身往外冒出熱氣。
他知道她敏感的每一個點,才會鉗住她的腳踝不放。
謝蘭若的腳被浸在了熱水裡,李元緒往她腿上淋著熱水,並未有多餘的動作,她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然後他動手按起了她的腳背。
她還能勉強地說服自己,只是個腳背而已。
直到他食指不小心地從她的腳板底劃拉勾過,她渾身激起一陣酥麻,雙腳下意識地踢開他的手,動作幅度之大,濺了他一頭一身的水。
腳板底是她的命門,輕易動不得。
謝蘭若看著他默默地閉上了眼睛,趕緊拿過邊上的布巾,給他擦拭著臉上的洗腳水。
「誰讓你非要幫我浴足,這不是自找沒趣麼?我自己洗就行。」
李元緒卻是執意地將她的腳踝按進了水裡,連名帶姓地喚了她:
「謝蘭若,我不能白白地被你濺一身洗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