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通糧官

  朝堂上，左玄向皇上請旨，調任謝蘭若為通糧官，將糧草運抵漠北。

  宣景帝欣然應允了此事。

  左玄還舉薦了魏晉為禁軍統領，被宣景帝當場罵了個狗血淋頭，只好悻悻然地作罷。

  眾武將趁此機會，紛紛舉薦自己的親信上位，全都被宣景帝駁了回去。

  他當朝宣布，保留禁軍統領一職，等著謝蘭若運抵糧草後回京復職。

  滿朝譁然。

  下朝後，眾武將聚在一處，心有不甘地道:

  「我在朝為官十多年了，這留職復任之事，還是頭一回聽說。」

  

  「不是說皇上不待見謝統領麼，這人都走了，皇上還巴巴地挽留她作甚？」

  「貴妃娘娘頗得聖寵，愛屋及烏，這謝家就這一個嫡長孫，皇上就算看在大皇子和貴妃娘娘的面上，都會給謝家留幾分薄面。」

  左玄悄然無聲地走到他們後面，忽然冷哼一聲，驚得他們紛紛回頭。

  「知道什麼是愛之深，責之切？」

  「謝統領是可造之材，僅憑一己之力剿滅了閩西的匪寇，又助力李將軍平定了叛亂，隨便拿一樣功績出來，都夠你們膜拜封神。」

  「她就是性子野了些，皇上這是在摔打她，將來必將留以重用，不信，大夥走著瞧。」

  左玄這話成功地打擊了他們，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皇上罵不罵他無所謂，只要禁軍統領出自十六衛，他以後就能放寬了心。

  謝蘭若在院子裡張羅著搬行李。

  柳氏滿眼不舍地站在迴廊上， 看著她指使著小廝搬箱籠，那一臉興致盎然的神情，一掃前些日子的頹唐，恨不能插上羽翼，趕緊逃離出府。

  她如何會看不透這個女兒，明面上是通糧官，要將糧草運抵漠北，實則巴不得地跑去見情郎。

  這個沒出息的閨女，真是白養這麼大了。

  哪有離了娘的孩子不想家的，偏偏她離心似箭，平白糟踐了她這個當娘的心。

  柳氏絞擰著手裡的帕子，眼神幽怨地瞪著她，直看得謝蘭若回頭了，她才冷傲地偏過頭去。

  「娘，我去漠北運一趟糧草，來回最多兩個月，你別想我。」

  「要不要我讓農嬤嬤打盆水給你照照，」柳氏拿手點著她的頭道，「瞧瞧你樂成了什麼樣子，就差把眼睛都給笑沒了。」

  「娘，我滿心滿眼的都是你，哪能把你給笑沒了？」

  謝蘭若逗了她一句，被柳氏揚手抽了兩下胳膊。

  「我告你，運完糧草就給我回來，別在那裡耽擱太久，沒得生出什麼變故來，聽見了沒？」

  謝蘭若一副她說什麼便是什麼的乖巧模樣，朝她點了頭。

  「漠北對於謝家而言，是個不祥之地，」柳氏的臉上隱約透出了擔憂，「你別在那裡久呆，免得我日思難寐。」

  「娘，我運了糧草便速速回來，保證讓你睡個安穩覺。」

  柳氏這才放下心來，她攏著謝蘭若的手久久地不願鬆開，好像一鬆手，她就隨風飄走了似的。

  「娘，我要出門了。」謝蘭若低頭瞧著她攢著不放的手指，催了聲道。

  柳氏沒來由地心悸了一下，「阿若，要不——」

  「娘，別說晦氣話，出門最忌諱這個。」

  她從腰間的香囊里拿出一個平安符，「這是祖母從慶安寺里專門給我求來的守護神，娘，此次出行，我一定事事順遂。」

  柳氏看著她坐上馬車，漸漸地駛離了府邸，心中萬般不舍，情緒沉沉地落了下來。

  「她那性子是關不老實的，你且由著她去，等她玩累了就會回來。」

  謝伯淵拄著拐杖，慢慢的走上前來。

  「夫君，我莫名地想要攔著她走，」柳氏面露惶恐地道，「就好像你最後一次出征，我攔你時那樣。」

  「夫人多慮了，阿若只是去運送糧草而已。」

  謝伯淵望向了敞開的大門，那裡早已沒有了謝蘭若的人影，他仍遲遲地不肯收回目光，「何況我能回來，你閨女定然也能回來。」

  柳氏平復了心緒道，「夫君所言甚是。」

  謝蘭若駕著高頭大馬，領著新軍從金光門出城，半路上被老薛頭攔住了去路。

  「下來，把馬給我，你另外再找匹馬騎。」

  老薛頭將包袱甩上馬背，搶走了她手裡的韁繩，推她下馬，翻身上去，就此加入了行軍的隊伍里。

  堂堂通糧官被人當街搶了馬，謝蘭若面子上掛不住，「師父，我有公務在身，這次不能帶你。」

  「漠北在哪裡，我自己不會去，用得著你來帶？」老薛頭踢了踢馬肚子，想要打馬往前走，卻被謝蘭若扯住了韁繩，死活不放他走。

  「師父，那鬼地方天寒地凍的，你何必去那裡受苦？」

  「北師軍里多的是我的生死兄弟，我去那裡有的是酒喝，有的是肉吃，你別耽誤我過去享福。」

  謝蘭若拽著韁繩不放，「師父，你要是走了，師娘怎麼辦？」

  老薛頭猛地踢了一腳馬肚子，掙脫她的手，駕馬往前跑去，「有本事你就把她勸回去，別在這裡攔我。」

  謝蘭若掉頭往回看，就見秦氏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擠開圍觀的百姓，往行軍的隊伍湊了過來。

  「師娘，你怎麼也跟了過來？！」

  秦氏將拿不住的包袱往她身上甩，「找一輛馬車，讓師娘坐上去，都怪這兩個兔崽子，磨蹭得要死，要不是我腳程快，差點不能在出城前追上你。」

  敢情這一家四口全都要跟著她去漠北？

  謝蘭若伸手攔住了他們，「師娘，我奉命將糧草運到前線，不能帶你們一起上路。」

  周敘言從她腋下鑽出去，回頭沖秦氏喊了一聲，「阿娘，我看見馬車了，給你攔下來。」

  「動作快點。」謝琅扛著大包小包地催他，胳膊撐不住地抖了起來。

  秦氏當場賣起了慘，「阿若，你師父拋下我們娘仨，死活要跟著你去漠北，眼下師娘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我不投奔你，以後這日子要怎麼活下去？」

  謝蘭若見她拿起一方繡帕抹上了眼角，眼看著淚水就要下來了。

  她還沒來得及勸退秦氏，周敘言就朝這邊喊道，「阿娘，馬車上有空位，快上車！」

  秦氏推攘著謝琅往前走，「趕快上車，包袱扔車廂里，屁股挪上去，誰來趕人，咱們死都不下來。」

  「嗯。」謝琅扛著包袱飛快地向馬車跑了過去。

  謝蘭若無力地看著這仨人上了馬車，心裡嘲道：這一家四口，沒一個讓她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