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潑出去的水
2024-09-02 22:56:33
作者: 焦糖橘
過了十五,謝家的四個姐姐相繼離開了將軍府,去往了各自家中。
謝蘭若這才得閒,讓小廝捧著一沓禮盒,登門拜訪了左玄上將軍。
「說你有心,好歹我也見了你的禮,說你無心,在家賦閒了大半月,擱到年節都過完了,這才想起我這個老頭來。」
左玄不顧夫人的阻攔,當面斥了她道。
謝蘭若由他罵得盡興後,一開口就拿住了他的脾氣,「左叔,皇上不待見我,這個禁軍統領我做不下去了。」
左玄和謝伯淵是生死之交,當初受謝老夫人的囑託,將她放養在了十六衛,事事罩著她,才有了她如今的身居高位。
一聽她要罷官,他當下就急了,「禁軍司皇城安危,統領更是擔負著殿前護駕的重責,堪稱皇上的左膀右臂,就是這麼個位子,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搶不到,你還甩手不幹了。」
「我告你別亂來,身在福中不知福,回去我就讓你爹抽你。」
謝蘭若給他倒了一盞茶,打著商量道:「左叔,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當這禁軍統領,自會舉薦魏晉上位,這左手倒右手,統領一職不還在您老手裡攢著?」
她深諳這其中的裙帶關係,魏晉算得上左玄的半個外甥,由他頂替她出任禁軍統領一職,左玄會釋懷得多。
左玄斜了一眼她道,「你不在宮裡好好地當差,又想跑到哪裡廝混?」
「左叔,你看我去哪裡合適?」
左玄轉著扳指,沉吟道:「要不回去繼續做你的監門衛大將軍?」
他身為十六衛的上將軍,這點職權還是有的。
謝蘭若卻是一臉的鄙夷,「不行,怎麼說我也是堂堂的閩西大都督,名聲在外,做不成禁軍的統領,也不能被打回原形,退回去做什麼監門衛大將軍。」
「那你想怎樣?」
「叔,你看有什麼外派的武將閒職,都可以打發我過去。」
左玄掃了眼她帶來的絲綢玉器禮盒,她為人摳搜,一下拿出了血本,給他送了這麼大的見面禮,要說這裡面沒有詐才怪。
「你才歸家幾個月,怎麼又呆不住了,一個勁地往外面跑?」
「娘娘說我不會揣測聖意,恣意妄為,呆在朝堂早晚得惹出事端,」謝蘭若扯出賢妃來當幌子,「那就只能外派出去當差了。」
左玄順著她的魚線找鉤子,「你想去哪裡?」
「漠北。」
謝蘭若試探著問出聲,見他沒反應,她傾身過去,好好地與他商量,「聽說朝廷要給北師軍調撥糧草,左叔,你在朝堂上舉薦我過去如何?」
左權斷然反對她去漠北,「匈奴這次野心勃勃,鐵騎軍全線壓在北境上,勢要突破防線,長驅直入地直搗京師城,我萬不能讓你過去涉險。」
「我押送糧草過去,又不是上到前線作戰,有何危險?」
謝蘭若下定了決心,這次她非去不可,「何況我有實戰經驗,當初烏山軍糧草吃緊,還是我去籌借的糧草。」
「左叔,兩軍交戰,糧草的運送至關重要,就算不論私情,僅憑能力,也是我堪當此大任。」
左玄:「就算我這邊點頭了,你爹也不會放你出去,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
「叔,你從小將我帶在身邊,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謝蘭若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朝廷容不下我,我就只能到外面撒野。」
她瞧著左玄那無力的眼神,就知道他妥協了,「北師軍駐守漠北,防守上一向固若金湯,這次怎麼就讓匈奴騎兵踏破了北境線呢?」
「因為這次繼位的是胡爾特單于。」
左玄提起這人來,止不住地搖頭嘆息,「胡爾特與絕大多數匈奴人不同,他攻於心計,手段極其陰狠,十幾年前的那些狼人,就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細作。」
「前陣子胡爾特徵服了南匈奴,統一了朔北草原,重整出一支不畏極寒的騎兵連,就是這支身經百戰的隊伍衝鋒在前,一下擊退了北師軍在西關的防線。」
謝蘭若緊了聲道,「如今的戰勢如何?」
「兩軍在北境線上僵持不下,李元緒上奏朝廷的摺子里,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左玄感慨了一句,「沒有李元緒,漠北早就失守了,北師軍也不復存在,只有他能抵禦胡爾特的匈奴軍。」
「左叔這話怎講?」
「你大伯和二伯相繼戰死沙場,之後你父親又重傷昏迷了過去,謝家塌了,北師軍群龍無首,而那時的胡爾特正率領著十萬大軍逼近北境線,若非李元緒站出來獨挑大樑,不但漠北守不住,整個京師城都危在旦夕。」
謝蘭若:「他是怎麼做到的?」
「千里奔襲胡爾特的後方大營,嫁禍給南匈奴,挑起雙方的事端,南匈奴趁機對胡爾特的營帳發難,這才逼得胡爾特不得不領兵回防。」
左玄:「就是這一仗,讓胡爾特痛下決心,要統一朔北草原,這才換來了漠北近十年的太平。」
「可是這一次與以往的小攻小打不一樣,胡爾特滅了南匈奴,他野心勃勃地前來攻城,就是為了突破北境線,殺入京師,顛覆皇權。」
「他敢?」
謝蘭若硬氣道:「當初沈均宜也是這麼想來著,還不是被我一劍封喉地斃了命。」
「區區一個匈奴單于,他要是敢越雷池一步,我必誅殺之。」
左玄被這唬人的氣勢震懾住,見她腰上佩戴著玄青劍,有那麼一刻,他透過她堅毅的眉眼,好似看見了謝老將軍的凜凜威風。
這件事關係重大,他不能一人做主說了算,隔天就去找了謝伯淵,讓他給拿個主意。
謝伯淵聽完他的話後,哀嘆出一聲,「女大不中留,老祖宗的話不假,這閨女都是給別人家養的,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左玄不知道他在那裡嘀咕些什麼,「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在說什麼?」
謝伯淵懶得和他多費口舌,只道一句,「她想去哪兒,就由著她去。」
「怎麼,你不攔著她?」
「她這人要是攔得住,那腿就長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