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措手不及

  烏山軍的大帳里。

  祁律跪地稟告：「回將軍，那人已將消息傳給了董方卓。」

  李元緒將拆封的信件放在爐上，紙張燃煙，竄起一簇火苗，頃刻間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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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將軍走了沒有？

  祁律：「謝將軍領著三百騎衛，約莫走了半個時辰。」

  李元緒斷然道： 「董方卓不敢動手，她去了也無妨。」

  「將軍，屬下擔心董方卓未必會輕信那人的話。」

  祁律斗膽進言，「到時候謝將軍身陷川渝軍里，董方舟起兵謀反，我們就被動了。」

  「他要是謀反，早就起兵了，何需等到這個時候。」

  李元緒聽著遠處傳來的操練聲，細細地說與他聽：

  「董方卓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事不能當機立斷，他要是在新兵招募時起兵造反，我沒辦法攔住他，眼下七萬新兵訓成了老兵，他要起事就得掂量一下勝算了。」

  「一旦匈奴騎衛壓到北境線上，北師軍抵禦外敵無暇他顧，便是他起事的最好時機，我讓那人傳給他的消息，是匈奴年關後攻打北境，眼下他絕不可能動手。」

  「這消息是他求來的，他不可能不信。」

  祁律震驚之餘，仍是不解道，「將軍，董方卓怎會知曉匈奴的暗語，又怎麼向匈奴的細作傳遞消息？」

  李元緒燒毀的那封書信，正是「那人」寄給他的見面禮，也就是董方卓投出去的暗信，「沈均宜教過他。」

  當初董方舟竭力去保沈均宜，為的就是和匈奴互通消息，可惜沈均宜死後，這條線就斷了。

  那時候他忍著沒殺沈均宜，就是為了摸清楚這條暗線，想要弄明白這批細作是如何傳遞消息的，結果沈均宜一死，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他費盡心思地將這些線索接起來，這才意外地發現謝老將軍深謀遠慮，早為北師軍留下了一張底牌。

  「眼下董方卓不會起兵，那他為何還要挑起事端，扣押了我們的軍糧？」祁律耿直問道。

  「謝將軍到閩西剿匪，就連皇上都想不到，最後會多出個烏山軍來，董方卓當然也不會想到。」

  李元緒涼薄地開了口，「換作你是董方卓，你會允許川渝邊上，多出這麼一支兩萬人的匪軍？」

  祁律恍然明白了過來，「是以他才會假借倭寇之手，試圖滅了烏山軍，還千方百計地打壓烏山軍。」

  「想必他也看出來了，這支烏山軍明面上是抗倭，實則以後是圍剿他的主力軍。」

  李元緒將一封書信遞出去，交代他道：「傳給那個人。」

  祁律：「是，將軍。」

  那封信里塞進去的是一張人物畫像，而畫上的人正是裴軼。

  謝蘭若率領三百騎衛，行了半日，抵達了川渝府衙的門口。

  衙役進門通報，方知府匆匆迎出來，開口便是：「謝大都督登門，下官有失遠迎。」

  她跳下馬背，一躍上了台階，撩起錦袍跨進了門檻，「知府大人知不知道，董大人這次叫我來所為何事？」

  方知府腳步一頓，聞言笑臉相迎道：「都督來川渝，難不成是赴董大人的邀約？」

  「不然呢，烏山軍還在前線抵禦倭寇，戰事吃緊，若不是董大人盛情難卻，我會撇下眾將士不管，跑到川渝這風水寶地來？」

  這話讓方知府一時語塞，之前上面的人傳話，若是閩西來人，直接將人打發走，可來的人是閩西大都督，哪是他能對付得了的主兒？

  「下官並未聽人說起過這事。」

  「看來知府大人的確不知情。」

  謝蘭若為難他道，「我可是聽人說了，董大人要借我七千兵馬來抵禦倭寇，不然，他扣我二十艘船的軍糧做什麼？」

  方知府就這麼看著她賴在了府衙，而後不走了，非得要董方卓給她借兵不可。

  這兵馬怎麼可能借。

  川渝軍很快派了一個校尉過來說話，方仲書見了來人，悄聲在謝蘭若的耳邊說，「這是董方卓的侄子，也是他的心腹，為人很是狡詐，將軍說話小心些。」

  董校尉一上來便笑著見禮，緊接著說道：「早就聽聞了謝大都督剿滅匪寇的事跡，今日得見都督，實乃平生一大幸事。」

  謝蘭若訕笑了兩聲，「校尉將七千兵馬備齊了？我這前線缺兵少糧的，就等著川渝軍救急呢。」

  「什麼兵馬？」董校尉滿臉錯愕，方知府附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他聽。

  他聽後連連搖頭，失笑道：「謝大都督誤會了，所有船隻進入川渝的渡口，都要經過細緻的排查後才能放行。

  謝蘭若冷斥道：「排查什麼？」

  「查人查船，不然混進了倭寇的細作，那就是滿盤皆輸了。」

  董校尉笑裡藏刀地說，「像謝大都督這次護船失利，不就是被細作截獲了行船消息，而後透露給倭寇，這才遭遇了伏擊？」

  「川渝軍可不能重蹈戍衛營的覆轍，可靠消息，這細作就潛藏在這二十艘沙船里，趁著這次巡檢把他揪出來，也算是為謝大都督排憂解難了。」

  當著她的面還敢賊喊捉賊，這人都狡詐成精了。

  謝蘭若提聲問他，「校尉的意思，是查人需要時間了？」

  「都督這話說得透徹，」董校尉一臉為難地道：「船上七百來號人，排查起來免不了要大費一番周章。」

  「朝廷下撥的沙船和軍糧，川渝軍是沒資格動的。」

  「那是當然。」

  謝蘭若要的就是這句話，她從太師椅上起身，爽利地說道：

  「那就麻煩校尉回去告訴董大人，感謝他替戍衛營排查細作，讓他好好地查，細細地查，一定要把這個人給揪出來，那七百來號人留下來，船和糧我連夜帶走。」

  董校尉臉色僵凝了起來，他斷然沒想到謝蘭若會給他來一個釜底抽薪，「此事還得稟告董大人後方可定奪。」

  方仲書見一侍衛悄然往門口走去，他眼疾手快地拔出利劍，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校尉莫在這裡造謠，董大人豈會截獲朝廷下撥給烏山軍的船糧，這不是謀反是什麼？」

  謝蘭若威逼他道：「還請校尉帶路，引我去渡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