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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退了謝家的親事

2024-09-01 01:40:37 作者: 焦糖橘

  這話一下點醒了李元緒。

  

  那股無名火竄起來,呈燎原之勢燃燒時,他根本壓都壓不住。

  「你就是關心則亂。」

  老薛頭拿筷子指著他,滿嘴的酒氣噴薄而出,「有我在,她能出什麼意外?」

  李元緒看著他微醺地晃著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說的話卻是一句比一句含糊:「我就是把這條老命丟了,都不會讓倭寇傷她一根手指頭。」

  「誰不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你事事為她顧慮周全了,不讓她冒一點險,那才是真正地害她。」

  「只有不變應萬變,她才能在險象環生的戰場上活下來。你不也是這麼過來的,怎麼到了阿若這裡,就全都亂了套?」

  李元緒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患得患失,事情一旦牽扯上她,他就容易失控。

  他拿過酒壺,滿上一杯竹葉酒,仰了脖子一飲而盡。

  老薛頭見他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酒,就這勢頭,不醉酒才怪,可是轉念一想,他要是不醉過去,又怎麼能從他嘴裡撬出話來?

  於是這老頭就靠在藤椅上醒酒,看著他一杯杯地灌下去,將那壇竹葉酒喝到了底。

  李元緒半分醉半分清醒,他何曾如此狼狽地趴在桌子上,伸手夠著那個酒罈子,用力地晃了晃,沒聽到一點聲響。

  「老薛頭,沒酒了。」

  「來來來,給你滿上,」老薛頭將清水倒進他碗裡,騙他道:「嘗嘗我這新釀的清酒味道如何。」

  李元緒端碗喝了兩口那所謂的清酒,一下全噴了出來,「這是什麼酒,寡淡得跟清水一樣?」

  「就是清淡如水,才叫做清酒。」

  老薛頭見他信以為真地喝了下去,這火候剛剛好,半醉半醒,撬出來的才是掏心窩的真話,「遇到了什麼事,非得這樣借酒澆愁不可?」

  李元緒的眼角泛了紅,那張風流不羈的皮相,沾染了醉意,看起來分外地妖冶,「老薛頭,當年謝老將軍戰死,你扶棺回京,有沒有見過謝家三房的那一對龍鳳雙生子?」

  老薛頭不知他為何提起了這事,「你說的是阿若和六姐兒?」

  他微醺地點了點頭。

  「靈堂祭拜的時候,我見三夫人抱了一對嬰孩出來,你怎麼忽然問起了這事?」

  「她倆長得一模一樣麼?」

  老薛頭看他真是醉糊塗了,連這常識都還要問,「龍鳳雙生子,能長得不一樣?你問的這是什麼胡話。」

  若非借著酒勁,李元緒怎麼問得出這麼混帳的話。

  謝家六小姐患有喘疾,體寒嬌弱,自幼養在深閨里,鮮少見人,就是他見過她的那兩次,身邊也沒站著個謝蘭若。

  不是沒有懷疑過,這龍鳳雙生子根本就是同一人。

  那樣他大概會是這天底下最為歡喜之人。

  可是老薛頭的話,狠狠地澆了他一頭冷水,讓他張開的每一個毛孔都瑟縮了起來。

  「你還記不記得,謝老將軍當年有意要招我為婿?」

  「記得,當年戰局未定,你不確保上陣後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就婉拒了謝家的這門親事。」

  李元緒望著無垠的夜色,他不知道頂上三尺是不是有神明,若是謝老將軍知道他有一對同胞的孫女,到底會把哪個孫女許給他?

  他錯就錯在登了謝家的門,向謝六小姐提了親,即便還沒定下納彩禮,可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便已經定了下來。

  而他肖想的卻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姨子。

  李元緒自從知曉謝蘭若的女兒身後,那不知從何而起的情愫,就跟荒原上見風就長的野草一樣,蔓延到無窮無盡處。

  她的情思流轉,眉眼橫波,好似零星野火落到了他的荒原上,撩起了一片火光沖天,將他一次次地燒為灰燼。

  他試著壓抑過這種情愫,然而夜半三更總能扯她入夢,壓在身下極盡荒唐,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阿若,卻又在她的一聲姐夫中,猛然翻身坐起,驚出一身的冷汗。

  他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忽然被浸入涼水中冷卻,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再多來幾次,他整個人都得廢了。

  「老薛頭,我要退了謝家的這門親事。」

  他哪裡是醉了,聽聽這咬字清晰的聲音,哪像有半點醉酒的樣子?

  老薛頭聽了這話,勃然地起了怒意,「當初生死難料,你不願誤了六小姐,退了這門親事還情有可原。」

  「如今這門親事,是你巴巴地上門求來的,忽然反悔,無端地退掉這麼好的姻親,你讓謝家人怎麼想?」

  李元緒起身,將杯盞連同桌子一起掀翻在地。

  尖銳的碎瓷聲混雜在摔桌聲里,驚得廂房裡的秦氏披衣跑了出來,身後還跟了個睡眼惺忪的周敘言,他使勁地揉著眼,才看清了院子裡的一片狼藉。

  老薛頭鐵著一張臉,恨恨地看著李元緒發飆。

  秦氏責怪這倆人在大半夜裡發什麼酒瘋,面上卻故作輕鬆地過來勸架,「都少喝點酒,時候不早了,李將軍也要回去歇息了。」

  她朝身後喊了一聲,「敘言,過來扶李將軍回府。」

  「嬸母——」

  李元緒恭敬地喚了她一聲,那清冽的嗓音,就連秦氏都聽不出他是一個醉酒的人。

  「麻煩你寄一封書信給謝家老夫人,就說我無才無德,配不上六姐兒,原先說好的那門姻親就此作廢。」

  秦氏被這突然的一棒喝打得找不著南北,饒是她牽了幾十年的紅線,對著這麼個似醉非醉的人說出來的混帳話,都不知道當勸不當勸。

  李元緒朝她見了禮,轉身走了出去,腳步不見虛浮,步子不見踉蹌,硬要說他醉了,那她就成了睜眼瞎子。

  老薛頭一句話喊停了他,「李元緒,當年謝老將軍之所以器重你,把北師軍交到你手裡,就因為你是一個拎得清的人。」

  「你要是做出什麼糊塗事來,我第一個不饒你。」

  秦氏見人走了,老薛頭還對著一地碎片生悶氣,她拿不定主意地問著:「這封信到底還要不要寫?」

  老薛頭罵咧咧地吼道:「沒見他醉成那個瘋樣兒,說的話還能信?好好的姻親,不能他發個酒瘋,說斷就斷了。」

  秦氏可真看不出來李元緒哪裡醉了。

  老薛頭叮囑道:「這事先不讓阿若知道。」

  秦氏認同地點了點頭。

  老薛頭看向遠處門檻上站著的臭小子,威脅道:「你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就扒了你的皮。」

  周敘言被罵得猛然驚醒了過來,「絕對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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