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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死諫(上)

2024-09-01 01:38:18 作者: 焦糖橘

  含元殿上,皇上和眾臣商議完朝事,即將散朝時,內侍官上前稟道:「啟稟皇上,監門衛大將軍謝蘭若有要事覲見。」

  宣景帝凝了眉宇,「讓她在外面候著,下朝後朕自會召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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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商議政事,豈容他人打斷,虧她還是侍衛出身,成何體統。

  內侍官仍未退下,而是雙手奉上了一柄寶劍,沉斂了聲息道:「皇上,謝將軍呈遞祖上傳下來的玄青劍,她要死諫。」

  將門謝氏自開國起就是封疆大將,那柄玄青劍斬的是敵寇的首級,震的是朝野的權威。

  滿朝譁然,李元緒徹底地領教了一回她的剛烈,而沈均宜則是被這話點燃了熱血,該來的還是來了,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在場的還有殷軾、左玄,返京述職的董方卓,以及權傾朝野的右相。

  宣景帝凜聲道:「宣召謝將軍。」

  內侍官:「微臣遵旨。」

  謝蘭若腳步沉穩地步入了含元殿,她的眉眼冷毅,目光鋒銳,一根紅纓繩高高束起了長發,身上一襲鴉青色窄袖雲紋官服,稱得身肩挺括,她跪下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謝將軍,你有何要事上奏?」

  謝蘭若跪在朝堂上,聲勢威凜地說道:

  「工部尚書沈均宜犯下三宗大罪,一罪為官不仁,在工部履職期間,利用職權之便殘害北師軍烈士遺孤六百七十二人。」

  「二罪濫殺無辜,他將江陰鳳陽縣沈家的庶子殺害後,頂替其身份求學入仕,為求上位,他迫害同僚,譬如前任的瀘州縣令,譬如漳州的府尹。」

  「三罪通敵叛國,沈均宜表面上身為朝廷的工部尚書,實則是匈奴潛藏在朝中的狼人細作,臣以死諫言,按朝中例律,其罪當誅!」

  含元殿裡人心驚涼,若謝蘭若所言為真,沈均宜犯下如此滔天惡行,死不足惜;若謝蘭若所言為假,其構陷忠良,用心之險惡,當處之而後快。

  董方卓站出隊列,朝宣景帝拱了拱手,而後橫眉一挑,怒目看了過來,扯著渾厚的嗓音駁斥道:「一派胡言,說的話沒一句可信,謝將軍視朝綱如無物,以下犯上,最該誅殺的當是這等奸佞小人!」

  謝蘭若雙膝跪在了地上,將玄青劍呈遞到頭上,「謝家先祖追隨開宗皇帝征戰沙場,開創殷朝百年基業,用的就是這把玄青劍,太祖、祖父捍衛北境國土,誓死抵禦匈奴,用的還是這把玄青劍。「」

  「臣以賤命起誓,所出之言若有一句為假,當以此劍自刎而死,倘若有人站出來袒護沈均宜,臣必視其為匈奴走狗,當以此劍一併誅之。」

  匈奴走狗這四個字等同於通敵叛國,分量之重,朝臣心裡膽寒了三分。

  蕭蕭冷意貫穿了整個含元殿,無人應聲,就連站出隊列的董方卓也靜默不語了。

  將門謝家不足為懼,但那柄玄青劍,卻是自太宗皇帝起便可斬殺一切權閥的利刃,謝蘭若說出那樣的話,定然做得出那樣的事。

  沈均宜上前兩步,朝皇上跪行一禮,「微臣奉公克己,盡忠朝廷,並無謝將軍所言的不仁不義不忠,望皇上明鑑。」

  他說這話時一身的凜然正氣,不容他人侵犯。

  宣景帝沉沉地看著他們,發話道,「謝將軍,你有何證據?」

  謝蘭若收劍起身,從袖中掏出捲軸,「嘩啦——」一聲脆響,展開的白紙上赫然是一個個沾血的紅手印,密密麻麻的血跡震得人頭皮發麻。

  「啟稟皇上,這是冀中縣寡婦村的老嫗婦孺們親手寫下的血書,她們的夫婿兒子共計二百五十八位,無一例外的,全都慘死在了工部應召的工事上,而這些死去的工匠全都是當年北師軍的烈士遺孤。」

  她將捲軸交由陸福海,呈遞給皇上過目。

  「他們死後,工部管事的官員草蓆一裹,再分發給每戶人家十個銅板,就草草地打發了一條人命。」

  謝蘭若抬手一打,手指直直地指向沈均宜的鼻樑,喝問出聲,「沈大人放縱治下官員草菅人命,其心當誅!」

  皇上勃然地起了怒氣,」沈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沈均宜雙膝跪地道:「冀中縣的水利僉事、工部的水部郎中貪污撫恤銀兩,殘害告御狀的瀾水閘工匠,臣獲悉此事後,速速將倆人移交到大理寺查辦,後續的撫恤銀正在籌措發放中,臣治下不嚴,監管不力,望皇上嚴懲。」

  宣景帝看了眼殷軾,他站出來稟道,「回皇上,確有此事。」

  謝蘭若不依不饒地纏著他不放,「那為何近十年,在你履職工部期間,治下傷亡的大都是北師軍的遺孤?」

  沈均宜無懼無畏,坦然應對,「此話怎講?」

  謝蘭若當即問了殷軾,「殷大人,那日我去大理寺,脅迫你讓我翻看工部的案卷,我看過的卷宗,你也曾過目一遍,是不是確有此事?」

  殷軾心道她大可不必用脅迫兩個字,將自己撇清出去,他朝皇上見禮道:「謝將軍翻閱了近十年工部事故的卷宗,臣都有親自查看過,涉及到冀中縣工匠的事故,近八成都出在沈大人治下的工事裡。」

  沈均宜的眼裡晦暗不明,他靜靜地看著殷軾,那眼神像極了窺視獵物的凶獸,危險地警告他莫要多事。

  殷軾目不斜視地站在隊列里,這等陰私小人,他全然不放在眼裡,得罪他又何妨。

  謝蘭若將瀾水閘工匠的花名錄以及祖父留下的手札一併呈交了上去,「這本花名錄里,招收的冀中縣工匠名字邊上,都打上了一個不起眼的晦澀符號,皇上可對照祖父留下來的手札查找到那個符號,是『殺』的意思。「

  她直視著沈均宜森寒的雙眼,直言道:「除了謝家人和北師軍的大將,知道並且會用這個符號的,只有匈奴的狼人細作。」

  沈均宜: 「謝將軍說的這些,與我有何干係?」

  謝蘭若直言不諱地告訴他,「那就得從頭說說沈大人是如何從狼人成為匈奴的細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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