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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鴻門宴

2024-09-01 01:38:10 作者: 焦糖橘

  周敘言不甘心就這麼沒了差事,他蹲在謝府門口,但凡謝蘭若出門,他都尾隨其後,本分地做著她的貼身小廝。

  哪怕謝蘭若不搭理他。

  他看見有人前來送信,豎耳聽了個大概,等人走後,他走過去問了門房,「這信是給謝大人的?」

  門房見這小郎天天在門口蹲守,對他很是憐愛,把信塞他手裡,沖他說著:「快去給我家公子送信去。」

  「得咧!」周敘言得了差事,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嗖「地一下閃沒了影,好似一陣風颳進了院裡,他停在謝蘭若跟前,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謝將軍,給你的信。」

  謝蘭若接過信函,一看這信是沈均宜寫的,她挑起眼風逐字逐句地看下去,看到最後臉色陰沉得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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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敘言何其敏感,一下就察出了不對勁,「謝將軍,是不是要出門,我給你備馬去!」

  「誰告訴你我要出門了?」謝蘭若看一眼天色,和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這有兩瓶劍南燒春,你拿回去給老薛頭下酒。」

  「那我給老爹送酒去。」

  周敘言笑著去拿酒,在她的目送下,懷揣著兩瓶酒出了門,他走到巷子口,立馬將酒放在了地上,而後貼著牆,探出半個頭盯著謝府門口的動靜。

  謝將軍很是奇怪,看了那封信後,又是趕他走,又是給老爹送酒,這其中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身為小廝,他一定得緊緊地跟著才行。

  夜色遲暮時,謝蘭若果真出了門。

  周敘言上次偷聽被老薛頭抓了個現行,他就知道厲害的人都很警覺,是以他遠遠地跟著謝蘭若,街上人少的時候,他就避進旁邊的小巷裡,一路狂跑地追上去,一直跟到了御林街的青華坊,都沒被她察覺到。

  他看著謝蘭若走進去,轉身就跑回了東陵巷。

  李元緒陪老薛頭坐在深井邊上納涼,他搖著手裡的蒲扇,嘴上數落著謝蘭若:

  「年輕人衝動,脾氣一點就燃,說話逞一時之快,這我理解,畢竟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可事後就得翻篇,哪能跟個娘們兒似地計較?」

  「她以下犯上,我也不指望她來跟我負荊請罪,你過去和她說,這事我就不治她的罪了。」

  老薛頭將一粒花生米拋進了嘴裡,事不關己,他高高掛起,「小孩子吵架,大人瞎摻和什麼,你鬥不過人家,還來找我告狀,丟不丟人?」

  李元緒冷笑了兩聲,「還不是你這個當師父的教徒無方,我才來找你討要個說法。」

  「晾她幾天,」老薛頭啜一口小酒,嚼著嘴裡的花生米,滿足地眯起了眼,「等她想通了,這事自然就過了。」

  「就怕她死腦筋,轉不過這個彎,到時被人給害了去。」

  李元緒這話一落地,周敘言便衝進了院裡,他扶住了老舊四方桌,才將將剎住了腳,喘得跟頭牛似地,嘴張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薛頭將一杯汾酒置於他面前,「喝下去,潤潤嗓子再說話。」

  秦氏拿著一塊布巾出來,見狀狠聲地罵出了口,「他才多大你就讓他喝酒,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當爹的?」

  老薛頭被罵得一聲不吭,拿走那杯酒,默默地一飲而盡。

  秦氏將周敘言攏進懷裡,拿起那塊布巾就往他臉上使勁地搓,疼得那小子一個勁地喊她「阿娘——「

  「沒事瞎出去跑什麼,一頭的汗,內衫都濕透了,回頭著了涼,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進屋給你燒水去,你揀兩件衣裳就進來。」 秦氏見這父子倆沒一個省心的,氣大地走進了廚房。

  「知道了,阿娘。」

  周敘言揚聲說完了這句話,轉身就湊到老薛頭耳邊,悄悄地告訴他,「謝將軍一個人去了御林街的青華坊。」

  老薛頭筷箸一停,提聲問道:「她去這種青樓館子做什麼?」

  「是工部尚書沈大人請她過去的。」

  周敘言碎碎念道,「門房收信時,我親耳聽見他們這麼說的,謝將軍還用兩瓶劍南燒春將我打發回來,她這麼怕我跟著,這裡面肯定有鬼。」

  老薛頭掃了眼他空著的兩隻手,「我的劍南燒春呢?」

  「該死!擱在牆角忘記拿了。」周敘言一拍腦門,又著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李元緒坐在竹椅上,被這一家三口無視,他識趣地起身告辭,「你慢慢喝,我回去了。」

  老薛頭爽利地啜了口小酒,慢道:「出門往右,過了十里巷弄,前面就是御林街,好走不送。」

  李元緒回頭看了眼老薛頭,這糟老頭子何時活得這麼通透了?

  青華坊前鄰繁華的御林街,後抵京師的護城河,嬌艷的舞女在臨水平台上蹁躚起舞,博得雅間看客們的陣陣叫好聲。

  謝蘭若上樓進到沉香閣里,朝前拱了拱手,「沈大人。」

  沈均宜負手站在窗前,聞言走上前來,「謝將軍,你可讓我好等。」

  謝蘭若挑了張鹿角雕椅坐下,斟了兩盞茶水,其中一盞給他遞了過去,「不知大人找我出來,所為何事?」

  沈均宜上挑的眉眼裡,浸著森寒的笑意,「謝將軍這麼想了解我,何故派人四處去打聽,直接問我就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

  謝蘭若將到口的茶拿了下去,「沈大人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

  沈均宜提醒她道:「譬如冀中縣寡婦村,譬如江陰鳳陽縣。」

  「沈大人找我過來,就為了說這些?」

  「請謝將軍赴宴,是為了讓將軍更好地了解我,」沈均宜本就上挑的眉眼,在他笑起來時分外的妖冶,「既是赴宴,又豈能不上菜品?「

  沈均宜擊掌兩下,便有隨從將一尾活蹦亂跳的鱒魚呈上櫸木圓桌,躬身退了下去。

  「不知謝將軍有沒有吃過生魚片?」

  謝蘭若眼裡起了怒意,默然地看著他,不屑於搭理這個人。

  「我從記事起,吃的肉都是生撕下來連血吞,謝將軍出身於將門世家,想來沒怎麼嘗過這等美味。」

  「像這種鱒魚,它垂死掙扎時的肉質最為緊實,吃起來也最是有味。」

  沈均宜拿出一把尖刀,在活魚腹部切出一塊魚肉,刀削成細片,放進嘴裡吃了起來,還不忘將剩下的魚片分過去給她,「謝將軍,嘗嘗。」

  謝蘭若看著碟子裡帶血的魚片,還有那盤子裡還在蹦跳的鱒魚,生硬地偏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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