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莫再反抗

  沈泰瑞恍恍惚惚的想著，自己在聽了霍老將軍這話之後是什麼反應呢？

  同情有之，可憐有之，然而終究是竊喜占了最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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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霍家的老少兩人都在這裡，皇上顯然是對霍家起了忌憚，想要斬草除根，一舉拔出了霍家！倘若這兩人沒了，霍家定然樹倒猢猻散！兵權一定會被分出去，到時候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沈泰瑞當時想的很好，事實也的確如他所料。

  先皇正德帝並沒有放過霍家的打算，儘管那所謂的證據並不充分，儘管霍家反覆陳情，再三表明並無謀逆的想法。

  然而，霍老將軍和霍少將軍父子兩人如今來了京城，堪稱是羊入虎口，正德帝怎麼能錯過這斬草除根的大好機會？

  所以，百般折辱千刀萬剮！

  霍老將軍死了，少將軍也死了，死無全屍。

  然而，事情卻未能按照皇上和百官心中所想繼續下去。誰也沒想到，霍家竟然又出了一個比這兩人更厲害的人物！

  從前在霍家半點名聲都不顯的霍家老二霍懷瑾，竟然在霍家面臨分崩離析的時候，力挽狂瀾！

  霍懷瑾出面穩住了局面，讓霍家度過了危機。

  然後，內部穩定之後的霍家便立刻對大慶，對正德帝兵刃相向。

  不是要誣告霍家謀反嗎？那霍家就來個切切實實的謀反！

  黃天當道，皇帝不仁，霍家飽受屈辱，忍無可忍亦無需再忍！

  霍家起兵了。

  大慶原本已如大廈將頹，衰敗不堪。霍懷瑾帶領霍家軍，有如神助，一路摧枯拉朽，直取京城。

  正德帝慌亂不已，連忙帶著皇家親眷和文武百官坐上了準備好的船逃往南陵。

  那個時候，他沈泰瑞雖然心中不服，但卻要以皇上的命令為重，帶人來了南陵。

  來到這裡之後，他無數次的想著要重振旗鼓，打回去。

  然而今日方才知道，自己的所有想法，不過猶如一場夢幻。

  打回去？

  倘若真能打回去，先皇就不會帶著所有人倉促南逃！倘若能打回去，周元齊也不會是這幅模樣！

  而自己，也不會是這副模樣！

  迷濛中，沈泰瑞耳旁仿佛再次響起了霍老將軍曾經渾身是血的站在金鑾殿上指責他們時的話，『諸位都不要忘了，霍某有這一日，不遠的將來，你們定然也有這一日！』

  從前的霍老將軍被誣陷，含恨屈辱而死。

  當時他為一己私慾默不作聲。

  可誰能想得到，報應竟然來的這麼快？

  被猜忌的人變成了自己，而被逼著要放下南陵這邊的兵權，被逼著去京城的人，也成了自己。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沈泰瑞如墜冰窟，渾身冰冷，良久不能言語。

  他身邊的小將士嚇壞了，搖晃著沈泰瑞的身子，「沈將軍！沈將軍！」

  沈泰瑞吃力的回神，臉上帶著行將就木的蒼白和衰老，「莫喊了，收拾東西，我這就去京城。」

  小將士要急死了，「沈將軍，您就這樣，您還怎麼去京城？」

  「不死，就要去。」沈泰瑞搖搖頭，低聲道，「這是報應。」

  從前給霍家的，如今給自己。

  而以後，也會給南陵的所有人！甚至，是周元齊自己！

  沈泰瑞在這絕望中，無端的生出幾分痛快！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的，到底不只是自己！

  當日金鑾殿上的人，還有那些不在金鑾殿上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沈泰瑞向來嚴肅端方的面容上，露出了個扭曲至極的笑，他陰森森道，「一個都跑不了！」

  小將士原本就怕，此刻見沈泰瑞大白天裡如同鬼魅一般附體，更是嚇得後退了兩步，「沈將軍？！將軍，您怎麼了？」

  這會兒的沈泰瑞竟似清醒了不少，他對那小將士道，「走吧。」

  小將士不明白沈泰瑞的轉變，只是惴惴不安道，「沈將軍，您這麼一走畢竟不是辦法，要不再跟皇上說一說，即便真要去京城，緩一段時間也行。」

  方才在面見周元齊的時候，沈泰瑞還急於想要把提防霍家軍的各項事情安排下去，以至於耽擱了時辰，甚至還在周元齊讓他去京城的時候試圖拒絕。

  然而看透了如今南陵所有人宿命，沈泰瑞卻突然不著急了，甚至不抗拒去京城了。

  抗拒沒用。

  周元齊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他從南陵的軍中中踢出去，不可能會再改變心思。

  更何況，沈泰瑞也已經不再抗拒去京城了。

  留在南嶺又有什麼用？即便周元齊聽他的，即便他真能安排妥當，可就是霍家軍的對手？霍懷瑾如此的年輕，卻如此的厲害有手腕，簡直叫人聞風喪膽。

  他沈泰瑞捫心自問，打敗霍家軍的可能連兩成都沒有。

  既然安排妥當也註定要被打敗，那還安排什麼？

  再說了，即便南陵這邊真有那逆天的好運，竟然得到了那兩成的機緣，從霍家軍的手底下殺出一條血路。但那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從前的霍家是什麼樣的？

  霍家滿門忠良，世世代代駐守邊疆，若無霍家，就不會有大慶那麼久以來的長治久安。

  如此最該被信任的忠臣良將，卻也被皇上如此防備忌憚，甚至一定要想方設法的除掉才放心。

  如今的新皇，甚至還不如曾經的先皇。自己倘若真的領著南陵的軍中，在那兩成的概率里打敗了霍家軍，那等待自己的命運又是什麼？

  難道他能比霍老將軍死的更體面？

  沈泰瑞大徹大悟，對那著急不已的小將士道，「不必再找皇上了。皇上吩咐我去京城，也該出發了。至於南陵這邊，該怎麼繼續就怎麼繼續吧。」

  除非神佛顯靈，否則南陵軍中定然在霍家軍的手裡一敗塗地。

  所以，著實不必再麻煩。

  「從前的安排仍然照舊，只怎麼安排是自己的事情。」沈泰瑞又道，「我這一去京城，便顧不到南陵軍中的事情了，你們好自為之。」

  小將士聽的傻眼，「沈將軍，您真要走！您不能走啊！」

  沈泰瑞撣了撣衣袖，「此事只有皇上說了算，莫再掙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