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一跪謝母恩

  童年時候的霍懷瑾，拼命想得到的東西，然而卻是兄弟妹妹們習以為常的東西。

  他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所有的人都要更優秀。

  但是他所擁有的，卻遠比其他人要少。

  甚至那隻陪在自己身邊的小貓，也被勒令扼死。

  童年的他還不夠強大，心智也不夠成熟，所以那些渴望和不甘都是真實存在過，且如此鮮明的存在過的。

  然而時隔多年，到底是過了這麼多年。

  霍懷瑾看著霍老夫人，眸色中的那些起起伏伏漸漸散去，一雙眼睛復歸於平靜。

  他向前一步，雙膝彎下跪在了霍老夫人的面前，「母親，這便是兒子想做的。」

  磕頭，跪謝母恩。

  「母親，兒子也希望，僅止於此。」他又抬眸道。

  

  雖是跪在地上，需要仰視霍老夫人，然而他身上凜然的氣勢，卻讓霍老夫人心悸。

  僅止於此？

  什麼叫僅止於此？

  老夫人掐了掐掌心，目光卻在觸及到霍懷瑾平靜果決的眼神的時候，猛的移開。

  這眼神，哪裡還有看親娘的溫情？

  這一瞬間，霍老夫人忽然明白了方才他那一跪的意思。之所以下跪，是出於一個兒子對母親最後的尊重，這一跪之後，母子情分會更淺淡。

  至於那最後一步……

  老夫人忽的有些輕顫，她目光掃過霍懷瑾異常平靜的眼眸，懂了那所謂的「僅止於此」。倘若不呢？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割肉還恩？

  倘若真要到了那一步，那母子之間還會有一絲的恩情嗎？

  莫大的恐懼包圍了霍老夫人，她嘴唇輕顫，「懷瑾……」

  霍懷瑾再次看她一眼，然後起身，「母親今日累了一天了，便早些休息吧。」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霍老夫人再也支撐不住，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直到扶著椅子才勉強的穩住身子，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她這樣子嚇壞了霍韶音，她連忙喊了幾聲，「母親！母親！」

  霍老夫人茫然抬眼，「韶音，你聽到了嗎？你二哥他是要跟我恩斷義絕啊。」

  霍韶音也怕，這害怕里夾雜著深深的驚恐。

  「二哥……他知道……」霍韶音哆嗦著開口。

  「閉嘴！」老夫人忽的又生出一股氣力，狠狠拍了霍韶音一把，「什麼他知道？」

  霍韶音陡然清醒。

  這裡是永壽宮，旁邊有太多不相關的人，不說別的，魏東都還立在原地。

  將軍走的時候沒帶他，他便不走，守在這裡。

  習武之人耳力好，他分明聽到了霍老夫人和霍韶音的對話，冷笑了幾聲，「老夫人，有些事情瞞著沒有意思，把旁人當傻子糊弄更沒有意思。將軍只是念著跟老夫人您之間的母子恩情，有些話不願意多說，也不願意計較。」

  「老夫人，霍三姑娘，今日將軍說的話你們也都知道了。」魏東又道，「否則啊……」

  他話沒說完，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十分明顯。

  霍老夫人怕霍老太爺，對霍懷瑾心虛，可對魏東卻是不怵的。尤其是見魏東這麼大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什麼身份，這裡是永壽宮，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魏東譏諷開口，「我不過是將軍身邊任他差遣的一個無名小卒罷了。但即便如此，我魏東也是有良心，知羞恥的。」

  他說話向來直接，這會兒在氣頭上，更是管不了對方的身份了。

  莫說是將軍的親娘和親妹妹，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狠狠的大罵一通！

  今日霍老夫人的面子裡子原本就掉光了，又被魏東如此羞辱，氣急道，「來人！你們是死人？就這麼看這他口出狂言？」

  霍韶音沉下臉，「魏東，你莫仗著二哥就敢放肆！」

  魏東壓根就不把永壽宮的下人放在眼裡，對霍老夫人和霍韶音也沒了之前的尊重，冷笑道，「我魏東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來不敢仗著將軍就敢胡作非為，倒是有些人，仗著自己跟將軍的關係，仗著將軍還惦念著情義，就把該做的不該做的統統都做光了。」

  狠狠的羞辱了一番霍老夫人和霍韶音，又瞥了一圈圍上來的永壽宮眾人，「成了，老夫人您也多歇著點。用不著永壽宮的人累著，我自己就能走。」

  他藝高人膽大，自不會把永壽宮的這些宮人們看在眼裡，大搖大擺的出了殿門。

  永壽宮的宮人們撲了個空，老夫人眼睜睜的看著魏東離開，面色鐵青，「欺人太甚！」

  霍韶音還真怕母親今日氣出個好歹，連忙道，「母親，莫跟他一個粗人一般見識。您還要保重身子，三弟很快就要回京了。」

  此刻，唯有提到霍懷煦，才能讓霍老夫人的心裡稍稍的舒坦一些。

  但也僅僅舒坦了一瞬，霍老夫人臉色旋即又陰沉下來，「懷煦此刻回來，怕不是個好時間。」

  原本想著今日能多少影響一些霍懷瑾，卻沒想到功虧一簣，不但沒有對他產生半點影響，甚至就連好不容易安插進霍家軍中的那些人手也被盡數拔除。

  不止如此。

  霍老夫人恨聲道，「這宮裡頭，只怕也要洗一遍了。」

  到時候，霍家軍和這宮裡盡數被霍懷瑾掌控，即便懷煦回來又能怎麼樣？

  「依照你二哥如今的性子，看他對那個女人言聽計從的樣子，怕不是……」老夫人咬著牙，「我只怕他會不會對懷煦下手！」

  霍韶音嚇了一跳。

  二哥對懷煦下手，可能嗎？

  「娘，二哥跟三弟可是親兄弟。」霍韶音緊張不已，「何況懷煦並沒有做過什麼……」

  話沒說完，她自己也意識到了。

  有時候並不需要懷煦做什麼，只要娘做什麼了便足以。今日這一出之後，只怕所有人都看出了娘的意圖，二哥定然也知曉了。

  那麼，為了避免日後的麻煩，二哥會不會幹脆一些？

  霍韶音的臉色發白，「娘，二哥會嗎？」

  霍老夫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她沒有回答，心中卻是極其的明白。

  倘若要斬草除根，避免日後再麻煩，殺了霍懷煦便是最好的方法。

  換做是她，她也會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