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徹底寒了心

  周姝在想，按說這棉衣穿上也有一陣子了，但很顯然，剛開始穿上的時候並沒什麼問題，直到最近才開始集中爆發紅疹，所以那裹在棉絮里的所謂毒粉到底是什麼？

  青岑在一旁看著她離那皮襖棉衣越老越近，慌忙道：「姑娘，您離遠一些！這衣裳上有毒！」

  周姝搖了搖頭，「莫慌，我心裡有分寸。」

  這毒沾染不到她身上，讓她不解的是這毒到底有什麼玄妙，為什麼剛穿上那會兒沒異樣，如今天寒地凍的，反倒突然爆發起來了。

  還有，如何能解毒？

  她想不明白，便開始動手撕扯那些棉絮，想儘可能的弄清楚那些棉絮中裹著的藥粉到底是什麼，也好對症下藥。

  這一晚，籬笆小院裡的燈光始終亮著。

  今夜註定是個難眠之夜，周姝沒睡著，霍懷瑾沒睡著。已經坐著馬車離開的霍老夫人心緒更是不佳，她瞧著坐在一旁的江玉萱，忽地問道：「老大媳婦，今晚上那女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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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問的沒頭沒尾，但偏偏江玉萱就是敏感的意識到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妖女在駐地大營里問，究竟是生氣她說的話，還是生氣將軍捨不得她死。

  一陣寒意從江玉萱的後脊骨迅速的蔓延而上，凍得她上下牙似乎都在打戰！然而江玉萱不敢讓老夫人看出半分端倪，只得勉強道：「娘您問的那一句？那妖女今日說的話，您一個字都不要信！」

  霍老夫人看著江玉萱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玉萱，你向來是個懂事的。」

  聽著語氣像是不再追問了，然而江玉萱半點都不敢放鬆，有些急切的為自己辯解，「娘，那女人的秉性您也清楚，您可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

  「我自然不會相信她的話。」霍老夫人道，「我自會分辨。倒是你，玉萱。自從懷照出事，你代夫出征也有兩年了吧。」

  江玉萱尚不知老夫人為何這麼說，但她明顯意識到了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將要發生。

  果然，下一句霍老夫人便道，「玉萱，這些年你在霍家軍里跟著南征北戰，辛苦了。如今情況已經初定，只剩下南陵那邊暫且劃江而治。至於以後，你就留在宮中多陪陪我吧。」

  若一道晴天霹靂，猛地劈到了江玉萱的頭上！

  她抬頭失聲喊道：「娘！」

  霍老夫人靠在柔軟寬大的馬車座上，神色竟有些和霍懷瑾如出一轍的冷淡，「事情就這麼定了。玉萱，你是姑娘家，也該多休息休息，好好養養身體。日後若是看中了哪家的翩翩公子，莫羞澀，直接告訴娘，娘定然給你作主。」

  如墜深淵，不過如此。

  江玉萱整個人像是被按入冰冷的水裡，霍老夫人冰冷的眼神讓她窒息。

  良久，江玉萱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娘，我，我不想。我要永遠守著懷照。」

  霍老夫人一聲嘆息，拍了拍江玉萱的手背，「玉萱，你這又是何必？懷照已經走了，你卻還好好的，應該往前看朝前頭走。」

  江玉萱淚如雨下。

  她怎麼能離開霍家？倘若脫去了那身紅色的戰袍，她還可以是霍家的少夫人，但若是有朝一日出了霍家的門了呢？離開霍家之後，她又算什麼？

  她哭的肝腸寸斷，「娘，您是不是聽了紫黛那妖女的話，對兒媳有所懷疑了。兒媳這些年在霍家，可曾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妥當？只要您說出來，兒媳一定改正。」

  「不是你的問題。」霍老夫人輕輕拍著江玉萱的背，她動作溫柔，神情卻平靜冷淡，「也不是那女人的問題。」

  這一次，江玉萱注意到了，老夫人竟然叫的是『那女人』，而並非一直以來的妖女！

  還有，今日老夫人怒氣沖沖的過去，分明是要把那妖女拿下！然而老夫人在走的時候，卻半句都沒有再過問此事。

  這表明了什麼？

  老夫人是想揭過此事！

  這也就意味著，老夫人很可能不再追究了。

  這消息，簡直比剛剛聽到老夫人免了她的將職的時候更叫人恐懼。她有生怕老夫人懷疑，壓著急切道：「娘，就連您也相信了紫黛那妖女的鬼話嗎？」

  霍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鬼話，我心裡有數。玉萱，孫剛說的沒錯，有時候你是該放下你的成見了。」

  「玉萱，你記住。你首先是霍家的人，其後才是你自己。你可以看不慣一個人，也可以痛恨一個人。但是，只要這個人對霍家，對霍家軍還有用，就都要忍著，懂嗎？」老夫人看似勸誡，實則是警告。

  江玉萱涼透了心。

  她也曾經為霍家拼死殺敵過，但如今，老夫人竟然因為幾句話就起了疑！輕描淡寫的便把她的將職撤了下去這也就罷了，竟然還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那女人對霍家還有用！

  諷刺，莫大的諷刺！

  可笑，她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她還以為，只要竄撮鼓動了老夫人來到這裡，只要看到紫黛那妖女出現在駐地大營里，就定然能讓霍老夫人防備，繼而除掉紫黛。

  但沒想到，反而讓老夫人看到了紫黛的本事，就此息了心思！

  老夫人啊老夫人，跟今日在那間小屋裡見風使舵前倨後恭的人又有什麼區別？一樣的虛偽！一樣的可恥！

  江玉萱恨，從恨紫黛那妖女，到恨上了霍懷瑾，又到恨上了霍老夫人！

  然而恨到了極處，面上反倒平靜了。

  此時的江玉萱甚至稱得上有幾分心平氣和，「娘您放心，兒媳知曉輕重，紫黛那女人固然可恨，但看起來倒也有幾分本事。」

  霍老夫人看她的神情和語氣不似作偽，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不過你也放心，那些委屈不會讓你白受，娘都幫你記著呢。何況你是尊貴的霍家少夫人，何必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般見識？」

  霍老夫人這話，貼心到了心坎里。

  用意也十分明顯，日後等到人沒用的時候，必定會替江玉萱討回公道。

  只是這話，能哄得了從前的江玉萱，卻哄不住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