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陰毒的法子

  孫大夫疑惑的看過去，卻見周姝拿出了兩方帕子，其中一方系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將剩下的那方遞了過來，「孫大夫，不確定這些衣服上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是小心為上。」

  一番好意，孫大夫自然感激，連忙系上帕子，然後才走上前。

  兩個人將那皮襖棉衣里里外外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果然，在棉絮里和皮襖的縫隙里發現了情況！

  檢查清楚後，孫大夫扯下帕子，義憤填膺至極：「將軍！竟然如此歹毒！」

  可不是歹毒麼，那毒藥的粉末竟然裹在了棉絮和縫隙中，衣裳都又內里，縫好之後毫無異樣。若非出了紅疹，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這些棉絮和皮料竟然有問題！

  「皮襖倒是還好一些。」孫大夫氣的渾身直哆嗦，「想來是皮子掛不住太多的藥粉，故而穿皮襖的將士們的症狀輕一些。但那棉絮里裹著的藥粉，卻委實不少！」

  聽罷這話，在場之人瞭然。

  難怪這紅疹的病症，有人的要輕一些，有人的要重一些，原來竟是衣服的緣故。

  

  霍家軍待將士們不薄，每年過冬，軍中總要發下來一些棉衣和皮襖。皮襖貴重一些，一般是給一些有職位的百夫長千夫長，或者是立有軍功的勇士，另外就是一些身體較為虛弱的兵士。棉衣則一般是所有人都有，每年都絮了厚厚的一層，以便最普通的士兵也可以安然過冬！

  但，誰能想得到，有人竟然會在這些棉絮中做了手腳。

  然而更可怕的還不是這個，看著脫了棉衣和皮襖之後不久就瑟瑟發抖的那幾個兵卒，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

  「將軍。」孫剛艱難開口，「這些棉衣有問題，那將士們是穿，還是不穿？」

  穿，還是不穿？

  倘若要穿，那棉絮里的毒粉怎麼辦？這毒粉的毒性毋庸置疑，能叫人全身上下出滿紅疹，叫人奇癢難耐，恨不得把皮肉都抓爛。

  但若是不穿，怕是將士們都要凍死。

  孫剛的問題一出，全場安靜，意識到嚴重後果的眾人面色發白，隱帶絕望。

  霍家的將士們不畏生死，是能在戰場上跟敵人拼命的硬骨頭。

  但即便是再硬的骨頭，也怕鈍刀子殺人。

  是被癢死還是被凍死，這是個問題。

  魏南也有些慌亂，低聲道，「將軍！這批皮襖棉衣是在入冬之前多方籌措的，當時為了這一批棉花和皮料，還費了一番功夫。如今入了冬，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找到足夠的料子和棉絮，怕是不容易。並且即便找到，霍家軍在京城的就有十多萬人，怕是一時也找不到這麼多的繡娘來趕製衣裳。」

  的確，這是最現實的問題！

  沒有衣料，沒有足夠的繡娘，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做出這麼多的衣裳。而沒有衣裳，將士們又要靠什麼才能抵禦嚴冬？

  夜已經很深了，風呼呼的刮著。

  不知是否是心理上的原因，眾人都覺得這天更冷了。寒意凜冽，侵襲入房間之內，沒有停歇的風仿佛能把人給凍僵。

  沒有人再開口，良久，孫剛才試探的道，「能不能想辦法，只把棉絮中的毒粉弄掉就好。」

  沒人回答孫剛的話，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個不可能的事情。

  毒粉已經和棉絮裹在一起，何況絲絲縷縷數也數不清的棉絮，又該怎麼清理？清不乾淨！

  要想紅疹不犯，唯一的辦法就是扔掉這些棉襖，再置辦新的。

  那麼如此一來，問題便又回到了開始，怎麼置辦，如何置辦？

  一片冷凝中，霍懷瑾的聲音緩緩響起，「李恩，你現在就去點查，棉衣的存量還有多少。另外，魏南你現在即刻啟程，先進宮把所有能做針織女紅的宮人們都召集起來，然後天亮之後去京城的各個布倉，有多少做衣裳的棉絮和棉布，就買下來多少。還有，派人立刻出發前去產棉地，市面上有多少的棉花買多少！」

  「三天之內，能趕出多少棉衣便趕出多少。」霍懷瑾一字一頓，「無論想什麼辦法，都要讓將士們安然過冬。」

  不大的小房間裡，昏暗的燈光下，霍懷瑾的聲音帶著金石般的冷硬和乾脆，不容任何人質疑，更不容任何人推脫。

  情況緊急，霍老夫人也放下了自己的私心和成見，跟著道：「老二，我那裡的幾個下人應當都能起上一點作用。還有，我那兒也有一些銀子和布，你都先拿去用。」

  霍老夫人這表態，倒是讓周姝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

  看來霍老夫人並非不通情理，刻薄無理之人，在關鍵時刻霍老夫人還是很像樣的。

  但話又說回來了，她對霍將軍的將士們都能這麼好，為什麼單單對霍懷瑾這樣？霍懷瑾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嗎？

  這點疑惑在周姝的心裡迅速的浮現，卻又被她丟到了一旁。

  人家親生母子的事情，她管不著。

  霍老夫人開口後，江玉萱也跟著表態，表明會竭盡全力的幫助霍家的將士們做新的棉衣。

  周姝一沒有銀子，二也沒有做棉衣的本事，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只蹲在地上的棉衣和皮襖前，專注的看著這些衣裳。

  眾人議論的熱火朝天，也沒人在意她在幹什麼，直到老夫人先熬不住，眾人才各自散去。

  屋子裡重歸空蕩，青岑才敢磨磨蹭蹭的走到周姝身旁，「姑娘，奴婢方才聽了幾耳朵，情況是不是不好？」

  「不是不好。」周姝糾正她，「是極其的不好。」

  張大成的突然自盡，還有這些被裹在棉絮中的毒粉，都說明這是一場蓄謀已久專門針對霍家軍的陰謀。

  並且這陰謀極其的歹毒，它只給了霍懷瑾兩個選擇。

  要麼是讓將士們繼續穿著能禦寒的皮襖和棉衣，那麼就要繼續忍受渾身奇癢，皮開肉綻的痛苦。要麼，就要被凍死在這個寒冬里。

  但這麼歹毒的計劃，目前竟然看不出是誰做的。

  青岑嚇了一跳，「那怎麼辦？」

  周姝搖搖頭，「我這會兒也想不出好辦法。並且，仍然有些問題沒有想明白。」

  她蹲在地上的皮襖和棉衣前仔細看著，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