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毒在棉衣里

  曉得自己做了錯事，魏東格外的老實的跪在霍懷瑾的面前一動不動。

  上一次他做錯了事情，將軍砍掉他一邊胳膊，那這一次將軍便是把他的腦袋砍了，他也絕無怨言。

  魏東本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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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少年時候被將軍所救，一身的文武本事都是將軍命人教導，因為將軍多活了這十幾年，如今犯了錯被罰，亦是心甘情願。

  然而也就在魏東仰起脖子，做出要殺要剮絕無二話的時候，周姝卻忽然開口，「這事兒，倒也不能完全怪魏東大人。」

  魏東一聽，竟然是她求情，臉色頓時比吞了蒼蠅都難看。

  他寧可死，都不想讓她求情！

  然而越是不想什麼，什麼就越是會發生，周姝檢查了周大成身體，接著道：「毒藥並非是魏東大人過去找他的時候服用的，而是要更早一些。若是沒算錯時辰的話，應當是我說吃喝都沒問題，那麼問題就在穿用上的時候。」

  「所以，周大成的死跟魏東大人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只不過大人比較倒霉而已。」周姝進一步解釋。

  魏東的心情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他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她竟然會替他辯解！但，這感覺怎麼比她不幫忙，比被將軍責罰一通還難受？

  「用不著你替我解釋！」魏東渾身都不自在的低吼了句。

  「你閉嘴！將軍面前還敢造次？」魏南呵斥了他一句，又轉過頭認認真真的對周姝道謝，「多謝紫黛姑娘。魏東不懂事，我替他多謝姑娘。」

  聽見魏南道謝，魏東的表情愈發糾結難看，渾身都不舒坦的厲害。

  周姝極快的彎了彎唇角。

  她方才替魏東辯解，當然是故意的。但這並不是她爛好人瞎好心，而是對於魏東這樣的人來說，幫他怕是比不幫都難受！

  這種人不怕死，卻怕欠人情，尤其是欠對手的人情。

  魏東不舒坦，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至於霍懷瑾究竟會不會嚴懲，她其實並不關心。

  霍懷瑾這次倒也沒有要追究魏東的意思，張大成已經死透了，再去追究沒意義。何況死因也已經查明了，跟魏東的關係不大。

  「起來吧。」霍懷瑾神色冷淡的吐出一句，「什麼時候才能長點記性？」

  魏東臉色灰敗的起來，垂著頭立在一旁。

  眼見周姝三言兩語便替魏東化解了一場顯而易見的危機，眾人心頭戚戚，愈發後悔方才逼人太甚。

  倒是霍老夫人看過來的眼神愈發複雜。

  這眼神過於明顯，也過於不同，周姝自然注意到了。但還是那句話，倘若眼神能殺人的話，要刀劍做什麼？她對霍老夫人怎麼看她，完全不在意。

  「霍將軍，時間不早了。」周姝道，「還是去這位張大人的住處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些許的端倪。」

  孫大夫補充，「將軍，正是如此。」

  「不必過去。」霍懷瑾看了眼魏東，「你去把他的東西都帶過來，要一根線頭都不能漏下。」

  魏東自知理虧，連忙點頭，準備將功贖罪。

  魏南卻開口，「將軍，屬下還是同去吧。」

  他扒開自己的衣領，露出了脖子後的皮肉，屋內的燈光昏暗，但是隱隱約約中眾人還是看清楚了，魏南的身上竟然也起了紅疹！

  「將軍，屬下一開始沒有當回事，只是覺得脖子後有些癢，時輕時重的便沒有在意。想來，屬下的身上也跟將士們一樣，恐怕都是沾染了那叫人出紅疹的毒。」魏南道，「所以還是屬下也跟著跑一趟，一些魏東不方便帶回來的東西，屬下幫忙。」

  魏東這才想起來，他好似的確曾經見過魏南抓痒痒，但當時他也一樣沒有放在心裡。

  見魏南身體不適卻仍然幫自己，魏東的臉色愈發沉悶晦澀。

  周姝瞧了眼他們兩人，心底笑了聲。說來也好笑，魏東和魏南一樣跟在霍懷瑾身邊，但這兩個人的性子卻是南轅北轍。

  並且魏南這樣的人，竟然願意為了魏東做到這個地步，她看這兩個人不像是兄弟，倒像是真愛。

  周姝看熱鬧亂七八糟的想著，霍懷瑾已經點頭。

  魏東和魏南去的極快，但回來的更快。兩人並沒有帶多少的東西，張大成或許在做了這件事之後便已經意識到了凶多吉少，隨身的細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留下的東西非常簡單。

  在這有限的東西中，能提供線索的就更少了，周姝和孫大夫兩個人一道檢查，皆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查不出什麼。」孫先生搖搖頭，遺憾道：「東西實在是太少。」

  魏東攥著拳頭，「張大成這個狗東西，收拾的倒是利索！」

  「那怎麼辦？」問這話的是魏南，他很像霍懷瑾，似乎永遠冷靜，最能精準的抓到事情的根源和關鍵。

  「難辦。」孫大夫道，「找不到線索，就查不出將士們所中的毒，更不知他為何這樣做的原因。」

  他話音剛落，周姝跟著道，「孫大夫漏了一些東西，還能找到線索。」

  事實上，從一直沒有忽略這個線索。只不過張大成的死，愈發的驗證了他的猜測。

  孫大夫不解抬頭，霍懷瑾也看了過去。

  周姝抬眸，和霍懷瑾平靜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棉衣。」

  眾人若醍醐灌頂，陡然明白！

  張大成方才服毒自盡，他的死固然跟心虛有關，但仔細想想，又何嘗不是壞事做盡之後的了無牽掛？就比如，他已經把毒灑在了將士們穿著的棉衣當中！

  正是因為已經做了這些事，所以他才幹乾脆脆的去死？

  這般死了，總比被將軍抓住嚴刑拷打要好太多。

  魏東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若真是如此，當真讓他死的太便宜了！」

  霍懷瑾和周姝的話出口之後，立刻就有人出門，將穿著皮襖棉衣的兵士們帶了進來。

  進了房間之後，兵士們把皮襖棉衣脫了下來，穿著單衣瑟瑟的站在一旁。

  孫大夫急不可耐，正要前去查看，卻被周姝攔住了，「孫大夫， 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