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可以把人救活

  第三十章

  寧仲濟一開始並不願意回去。

  家裡如今窮得叮噹響，他翻山越嶺地收山貨，雖然換不了多少大錢，多少也能補貼家裡。

  蜜寶一個以前被叫做『喪門星』的娃娃，哪兒就有這麼神妙，做個夢都能預知以後了。

  

  因為打小傷了胳膊，是被人嘲笑著長大的。寧仲濟雖平素不愛說話，性子卻很固執倔強，簡而言之就是『不聽勸』。

  寧叔濟和他拉扯了好一陣，還險些大吵了一架，都沒能阻止寧仲濟往落霞山去。

  無可奈何之下，寧叔濟只好和寧仲濟一齊上山。

  結果二人剛走到山腳，就遠遠看見山道上路過了一隊凶神惡煞的山匪，中間挑著一副扁擔，吊著一個五花大綁的貨郎，朝著山頂懸崖走去。

  待一眾人爬到了山頂，貨郎就被從山頂推了下來。

  除了少了一個因與兄弟爭執耽擱了腳程的寧仲濟，一切都與蜜寶曾夢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瞧著那貨郎從山上滾下來，摔得頭破血流滿身是血，寧仲濟和寧叔濟二人登時渾身的血都冷了。

  在山下樹叢里躲了兩刻鐘，看著一夥山匪徹底走遠了，兄弟倆才敢大著膽子呼吸。

  寧叔濟雙眼發直，口中連連叫著：「老天爺保佑。」

  寧仲濟雙腳如踩在棉花上，都顧不得樹枝刮蹭了，恍恍惚惚地上前，檢查了一下那貨郎鼻息。

  大抵是因為少了一個人，山匪調整了貨郎被推下來地點，避開了那塊要命的石頭。

  貨郎這回並沒有直接摔死，還留了一口氣。

  與寧老秀才一樣，寧仲濟和寧叔濟都不是心硬的人。

  一看到這人如今慘狀，寧仲濟就忍不住想到若不是弟弟來阻止，如今摔成這樣的倒霉蛋就要多他一個了。

  他們遂決定要救這貨郎一條命。

  「就、就、就是因為要把這人拖回來，我們才耽擱了時、時、時間，直到現在才回來。你們都擔心壞、壞、壞了吧。」寧叔濟結結巴巴道。

  寧程氏抱緊了丈夫胳膊，聲音帶著顫抖：「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正如寧張氏擔心寧仲濟般，寧程氏又何嘗不擔心匆匆出去救人的寧叔濟……

  萬一二人運氣不好，正巧都遇上山匪了呢？那從懸崖上被推下來的豈不是要多一個寧叔濟？

  可是寧老太太年紀大了，寧張氏又太焦慮與失魂落魄了，她作為家裡唯一一個能支棱起來的，不得不將這份擔憂藏起來。

  如今親眼見到寧叔濟全須全尾回來了，她自然是鬆了一大口氣。

  一旁寧張氏也已聽完了丈夫的講述。

  待聽到寧仲濟因為不相信蜜寶的話，固執地選擇要上山收山貨時，她儼然忘記了自己前兩天對蜜寶的懷疑，一個勁錘著寧仲濟的胸膛，著急地流著眼淚怒罵著。

  「家裡就缺你那點兒錢了？需要你拿一條命換了？」

  「這些年家裡什麼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遇上這種神神叨叨的事，你不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罷了，還要埋頭就往前沖，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嗎？」

  「你知不知道，這回要不是三弟堅持，你就要被人當肉豬般吊起來，扔到懸崖底下摔死了！」

  「這般拿自己性命不當回事，你有想過你要是有了個萬一，我們娘倆怎麼辦嗎？」

  說著她埋頭在寧仲濟懷裡，嚶嚶地哭泣了起來，「寧仲濟，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

  寧仲濟自知這事自己理虧，本就滿心都是愧疚。

  見寧張氏哭得梨花帶雨，他更是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輕輕拍著寧張氏的背安慰著：「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這回是我不對。你放心，我再也不敢了。」

  ……

  曾老大夫抱著醫藥箱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他立即扭頭避開，高聲念叨了一句：「非禮勿視。」

  他比寧老秀才小五歲，早年是寧老秀才的同窗。與寧老秀才是天生讀書秧子不同，他在讀書上七竅只開了六竅，卻對藥理治病格外敏銳。

  在考了兩年秀才未中後，他選擇了當一名治病救人的大夫。

  前些年他一直在鎮上醫館坐館。近些年年紀大了才回了村里，給人看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曾叔來了……」

  「曾叔。」

  「曾叔……」

  聽見曾大夫的調侃，寧張氏一張臉漲得通紅，忙從寧仲濟懷裡出來，扯著寧仲濟袖子道：「勞煩您了，給仲濟瞧瞧身上有沒有其他毛病。」

  寧仲濟低聲嘀咕了一句『我沒事』，被寧張氏擰著胳膊上的肉，強行給鎮壓了。

  曾老大夫是干慣了行醫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當下很快恢復平靜，給寧仲濟把起了脈。

  片刻後他鬆開了寧仲濟的手，寫了一個方子道：「近日之內受了些大驚大怒，有些脾虛肝火旺，喝兩碗安神湯就好了。」

  寧張氏才算徹底放了心：「多謝曾叔了。」

  正老大夫只是捻須一笑。

  「曾、曾曾曾叔，這裡還有個人要你瞧瞧呢。」寧叔濟將曾老大夫引到了貨郎身旁，低聲解釋道，「這人是我們兄弟倆出門販山貨時撿到的，瞧瞧瞧瞧著是像被人從懸崖上推了下來。您、、您您醫術高明給仔細瞧瞧，還有沒有一、一一點兒生機。」

  蜜寶的預知夢畢竟太過神異，寧叔濟並未說出來。

  一瞧見床上貨郎模樣，曾老大夫捻須的動作一頓，就深深地皺起了眉。

  他將醫藥箱放在小桌上，神情凝重坐在貨郎身邊，仔仔細細地把了半刻鐘的脈，又翻開那人眼皮瞧了瞧，最後仔細檢查了那人額頭傷口，再看向寧叔濟時神情嚴肅。

  「你們說這人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

  「是遇上了山匪？」

  薑還是老的辣，寧仲濟索性也不再隱瞞，點頭道：「落霞山出現了山匪，我們兄弟倆僥倖躲開了，卻看見這人被那群山匪從崖上推了下來。」

  「我們上前瞧了一眼，見這個人還有一口氣，就給帶回來了。」

  曾老大夫沉吟著道：「這人被摔倒了腦袋，倒是還有一線生機，就是……」

  聽出他話里的停頓，寧程氏開口問道：「可是太費銀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