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徵兵

  有這麼一會，前世最後的斷掌，同這時完好無損但又被凍得麻木且通紅的雙手重疊。

  而重生以來整整一年多，由於顧慮太多和大局形勢，那些連著手害死她的人，她還沒有去一一親自手刃了。

  心中感傷也有，更多的是對未來要做的事的堅定。

  就像她這次去渝州，為了不讓穆嚴重蹈前世承受四肢酸痛的苦楚，在這如刀割肉的烈烈寒風中，她不會為此退縮。

  等著馬兒歇足了勁，她撣了撣身上的木屑灰漬，顧不得不適勁還沒有緩解過來，毅然決然的翻身上馬，朝著目的地馳騁而去。

  渝州城位於西南地區，融貫東西，匯通南北的綜合交通樞紐，地貌以丘陵山地為主，是處難攻易守的重要地界，地形的優勢，這也是穆成勇將穆嚴分派在此地的一大原因。

  

  主僕兩人緊趕慢趕，還是到了披上了夜色的時候才入了城。

  在這樣嚴寒的季節里，近酉時末，城中亮著的燈僅剩了幾盞。

  「小姐，你來渝州的事可急著今晚要去辦？要是還可往後挪一挪，我們先找家客棧，吃點東西再歇上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趕早可行？」

  夜已深，這個點了，軍營里估計也已經收隊睡下，她就是著急，也到不急於這晚了，聽見自己的腹中『咕咕』作響，顧昭帶著倦色慵懶地說道：「嗯，先去找點吃的，我也餓了。」

  渝州軍營中，夜風吹逐掠影，狄托中的火苗搖晃不停，操練了一整天的士兵都已經躺下。

  單獨的一間房中，穆家二房的公子穆燕翼同他眼前的男子說道：「大哥，咋們現在帶的兵不足五百，排作二十人一列，也才二十幾縱，往練兵場上一站，都占不到一半，和往年咋們帶的數相差甚遠，這樣操練下去，我都提不起勁。」

  在穆家小輩里排名當前的乃是鎮國公府里的獨子穆嚴。

  「咋們之前帶的兵，被皇上令在了都城軍營里，現在這裡全是之前的新兵蛋子，剩在營中沒有跟著上過戰場，」他聽著穆燕翼的一通小抱怨，也想著對當下營中的情況進行改變，「你說的我也有在意到，是可以著手準備擴充軍隊，徵集新兵入伍了。」

  穆燕翼眼前一亮，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和兄弟們整日熱血喊號，一起在練兵場上搭功揮劍，提槍砍刀的場景，「近年來大梁太平，單單渝州城中適齡的男丁就不少，我們先從當地徵集起來，在往周邊的鄉郊擴去，到時這營里又能恢復往日的雄厚氣勢。」

  穆家兒郎生的俊俏不似莽夫，但出自武將的他們有著與外表完全不同的男兒氣息，他們熱血忠心，男兒氣十足，毫無一點陰柔的作風。

  「這事等著明日就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到時我們和王邢分開來去號召，讓這個城裡更多的人知道咋們回來又重新帶兵了。」

  「可是大哥...」穆燕翼頓了一頓，還是說道：「咋們這次回來揚的旗幟是皇室的姓，這帶的再好到頭來都是叫蕭家兵，咋們穆家連自己的軍隊都沒有了。」

  穆嚴垂手而立，神情傲然，站在這冷清的營房中，挺拔的身姿透出一股篤定之色。

  曾經有那麼一個美好的女子和他說過，只要兵是穆家帶出來的，有了向著穆家的軍心，不用擔心到時上了戰場，到底豎的是哪一面旗幟。

  「所以我們在這裡，就更需要比以前還努力地去帶好新兵，讓他們知道追隨的是人，而不是一面豎著的旗幟。」

  穆燕翼心中多日來浮著的鬱悶，在穆嚴的話下漸漸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嶄新的渴望，他的眉宇間依稀還可見焦灼之意，恨不得這會兒就將躺下的王邢拉起來，去城中各點宣傳徵兵。

  瞧著離開的背影都帶著股迫切的幹勁，穆嚴那一貫不動聲色的面容上，露出微乎的笑意。

  「世子，你睡了嗎？」

  才闔上的門外面，有女子的聲音。

  穆嚴的臉龐上蓄上複雜的神情，他打開門，見到來人，淡淡說道：「公主您這麼晚了還沒休息，找卑職有何事嗎？」

  這少女柳眉鳳目，膚白凝脂，生的也是惹人喜愛，金簪為髮飾，珊瑚搭著珍珠作為耳釘，金絲鑲邊花紋羅裙，外裹著上好的白色狐裘大氅，一身的打扮無不泄露著她高貴的身份，這樣的女子天下能有幾個，如今跟來軍營中，對著穆嚴抱著幻想的就只有前一陣里，在攏都城的皇宮中離宮出走的固倫公主——蕭卉。

  十五歲，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離得近了，蕭卉看著面前穆嚴漂亮的桃花眼，正微微眯著，似藏著萬千星辰，眼下一顆紅痣點綴得如火如荼，讓人深陷其中。

  「沒什麼事，本宮正是想和你說下，明日早上本宮想出營去轉轉，見見這個城裡的人文風情。」

  「公主想去哪裡就去吧，帶好侍衛就行。」

  在他回渝州的第二日下午，蕭卉就以出來遊玩，經過此地被山賊洗空了錢財為由，找上了軍營，當晚更是由皇帝派了侍衛快行來到渝州，轉告他要看好蕭卉安全，容她在渝州待夠了。

  穆嚴不傻，他一眼便看出了蕭卉的謊言，說什麼山賊劫財，那都是騙人，哪有山賊不曉得將最值錢的軟物配飾都拿走。

  皇上緊跟著來了口令，他就當作不清楚，容著蕭卉在這營中隨便呆著，只要不給他帶來麻煩，不生出是非，他也無所謂。

  可是...他依稀察覺到蕭卉對他太過於熱絡的眼神，這來營中的多日，就像今晚一樣，蕭卉每天都會在臨睡前，過來一趟，說上些話，這讓他心底升騰起厭惡的感覺，臉色變得冷漠，如同他平日裡佩戴的劍，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蕭卉靦腆著，白潤的臉蛋上起了粉嫩的光澤，美眸里迷離又蕩漾，她低著腦袋沒看見穆嚴此刻的面色，還以為他在關心自己，強壓住心底的異樣，聲音繾綣。

  「多謝世子關心，本宮不會出去太久的，不會讓世子擔心。」

  見著蕭卉佇立著，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穆嚴冷冷開口道：「公主若沒有事，就早點回去歇著，卑職這一天也累了，想休息了。」

  終於送走蕭卉，穆嚴得了清淨，躺在床上合上眼都是伊人嬌俏的身影，又是一夜輾轉，不知又是何時才入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