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夜訪

  晚間御史府里的客人都離完後，大房的一家子坐在廳里，連悅曼褪去一身的牽強附笑，愁緒爬滿面容。

  她看向顧之淵說道：「皇上不批准你的請奏，大哥他們該怎麼辦？遜哥兒來時說的福親王要在半個月後再提案，但是路上一趟就要耽擱將近七八天，這已經又過去兩日，哪還耗的起。」

  從常識中可知，辱沒了皇室和米行大米有問題，都不是能輕易開脫的，她不敢想像連家被福親王污衊，南中的知縣偏頗皇室，會給連家人治什麼樣的罪。

  顧之淵為官清廉，沒有旁門心思，遇上這種官司，除了能在皇帝那裡遞摺子，一時更想不出其他的人，能幫忙周旋這事。

  顧逞從商，大多是在商場上結交的朋友，遇上棘手用得最多的辦法，就是用銀兩鋪路。

  「若不如帶夠銀兩，找著福親王看他能不能願意息事寧人？」

  「沒用的，南中城本就是富裕之地，作為當地的封王，福親王不差銀兩，」顧昭出言阻止，何況福親王是為了替南中郡主和蕭崇出頭，恩惠於他根本行不通。

  「昭昭說的是，福親王此舉就是有意針對連家，銀兩解決不了問題，」顧之淵贊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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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該如何是好？」連悅曼焦急的再也坐不住。

  廳里一下變的沉默，幾人全都費勁思索著，希望能儘快想到辦法，應對連家的風波。

  顧昭垂眸緊抿薄唇，芊芊玉指曲在下顎上，思索起。

  她又回憶了一番與蕭崇的對話，覺得似乎被她疏漏了哪一個點，她一字一句斟酌推敲。

  「書信，」腦中精光一瞬，她起身往門外跑去，只留下聲音飄在廳中：「我去趟參政府。」

  其他三人面面相窺，都不明白顧昭忽然往外跑是為什麼，顧之淵眼中擔憂，連忙向顧逞說道：「逞兒，快去跟上妹妹。」

  顧逞緊忙追出去府門，又見顧昭正提著裙擺往前疾步走著，「你去羅家，是想到對策了嗎？」

  「嗯，我要去找羅凜，他能幫忙化解連家危機。」

  望著夜色已經下沉，彎月如鉤飄在雲後，顧昭邊說加快速度。

  顧逞疑惑不解，羅凜只是一介書院的助教，除了有個參政的爹，又沒有權勢在身，他又能在連家的事中起到什麼作用。

  他困惑同時，選擇信任顧昭，覺得她既然認為羅凜有助，定也有一定的原因，便在黑沉的街道上緊跟上步伐。

  朱漆大門緊閉，府門前兩盞燈籠燭光通明，光暈印在近乎兩米高的白牆，踏上高台基，借著亮光，顧昭拍響了參政府的大門。

  時間隱隱過去一刻，沉重的大門發出悶哼的聲音，一個人從裡面探出來，面色有幾分不悅。「小哥，我們是顧家兄妹，想要求見下府上的羅大公子，還請幫忙通告一下，」顧昭從荷包里掏出幾顆碎銀塞到看門家丁的手裡。

  那家丁見著來人氣質出塵，衣飾上乘，又得了銀兩，態度一下生了變化，嘴上附笑道：「兩位稍等一會，我這就去。」

  又在參政門前站了一會兒，下人折回來時，一併拉開了大門。

  「兩位請隨我來。」

  一路曲徑迴廊，兄妹倆人沒有心思流連，隨著下人來到一處屋前，門開著，屋內光線跳動，屋中已經有人點上了燈燭。

  「我們家大少爺在裡面了，你們進去吧！」

  兩人進入，見得羅凜一如往日仍是一襲白衣飄飄，只是髮絲散在肩後，看得出是準備就寢的模樣。

  他詫異顧家兄妹夜訪為的目的。

  見的顧昭今日這身淡紫羅裙，裙裾上繡著零碎的櫻花瓣，髮髻上一支鎏金步搖，顯得隨意又不失了典雅，一張小臉略施粉黛，半點朱唇不點以紅，瑩潤光澤，宛若碧波仙子，楚楚動人不可方物。

  「羅公子，這麼晚了還來打擾，實屬抱歉。」

  目光從那隻銀簪上收回，羅凜聲音如水如玉地說道：「兩位稀客這麼晚來府上找我，應該是有要事吧！」

  也不掩飾，顧昭頷首，神色肅穆說道：「我知道羅公子習得一手好字，仿寫更是惟妙惟肖，所以想請羅公子幫忙臨摹一封信。」

  她的話語一出，房中兩人都是驚訝驚，羅凜緊忙走向書房門口，往外四處看了一下，將門闔上。

  顧昭在前世就知道，羅凜會得一手妙筆書法，臨摹字跡堪稱絕妙，要不然也不會被鍾棋藉由陷害，被蕭崇逮著辮子，讓羅家連辯都辯不清，判了文字獄。

  羅凜神色一顫，心中本就感覺，顧家兄妹這麼晚來，必然不會是小事，還在好奇能拜託他的會是什麼，原來竟然是臨摹字跡。

  他早前被皇上叫到跟前，讓他臨摹先帝的御筆字跡，蕭暻也告誡過他，讓他不要在書法上太過奪人眼球，否則恐會引起旁人注意，於他，於蕭暻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善臨摹，也是只有自己的父母才知，在驚奇蕭暻知道的同時，他問過他的父母，都說未曾對外透露過，他一直不解，這會又聽得顧昭來了，就迸著他的這個特長，尤為好奇。

  「顧小姐怎知道我善臨摹？能仿人字跡？」

  前世知道的事情，顧昭也不能就這樣說出來，前前後後又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通的，事有緩急，她便連慌都懶得扯，只道：「說來微妙，只是我恰巧知道你會而已。」

  見顧家兄妹乘夜色匆匆而來，眉宇之中透著焦急，顧昭又不願說清原因，他道：「那皇上知道我善書法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是，」顧昭應道。

  羅凜的眸色沉了沉，不知道顧昭對他了解多少，視線划過她的臉頰，也不再執意要知道，而是問著：「誰的？」

  「信王。」

  羅凜再是一怔，而後心底自嘲，他酷愛名畫珍品，專心研學的一手妙筆，竟然成了替他人臨摹的代筆。

  卻又實則不知，在前世里亦是這一手字，被奸人所蔑，害的相關一眾都為之洗脫不開，被扣上罪名。

  他對顧昭的心意，無人知道，面對佳人有求於他，他哪怕再是被皇上規諫過，也做不到當面回絕。

  於是他道得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