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長久打算

  皇宮中，曾經最雍容的身影在御書房裡都有些急躁。

  「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能一日無後，皇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皇上該是時候做決定了。」

  看著面色不和的張太后，蕭暻知道剛才說的那一通話，沒能改變張太后的想法。

  「母后說最合適的人選是洛太傅府上嫡次女，那便擇了日子讓她先進宮吧，立後的事宜，兒子認為等母后再觀察後，覺得確實她能擔待，屆時再封也不遲。」

  蕭暻登位已有大半年之久，後宮四妃一後一直懸而未立，如今整個宮中最受寵，妃位最高的應該就屬顧瓊這個三品婕妤。

  張太后作為太后，當然操之過急，蕭暻不立後，就沒有嫡子出生，沒有更多的妃嬪，就沒有子嗣來繼承天子的血脈。

  

  選秀中未曾有合適的人選，西郊的迎秋早就做好了為挑皇后而去的準備，如今她也有了滿意人選，只要等著蕭暻這裡一旨詔書就能將皇后的事，基本定下來。

  可是蕭暻有了他自己的想法，說什麼想要將顧昭收進後宮，這事是她不能允許的。

  要是說她沒有對顧昭一再地了解，單憑其的相貌和門第，早在當初選秀中就能脫穎而出，有望成為四妃之一。

  在西郊一開始還以為，選秀時對顧昭可能是了解片面，誤會了她。

  事實是在一次次的接觸中，她看見了顧昭的桀驁難以收服，行事膽大不計後果。

  就是蕭暻仍然有意地要點顧昭進宮，她為了後宮以後的和諧，蕭氏的太平，也是絕對不能同意蕭暻剛剛的提議。

  她冷漠又煩躁地說：「那皇上就擬旨吧，還有雲騎尉家的那個張小姐一併召進來吧！」

  就是蕭暻不答應立馬封后，她也無異議，只要洛驚華和張芊芊能進宮，她親自帶在身旁教導，終歸能培養成她滿意的人，皇后和貴妃的位置只會落穩在這兩家小姐的手上，而這兩人由她一路帶上高位，那麼也將是她永遠掌控的。

  「對於顧昭，皇上就不要多想了，那樣的女子不適合深宮，她要是進來了，只會給皇上帶來不斷的煩惱。」

  選秀時，蕭暻對於顧昭被送出宮，他沒有做到決定，所以有過一次讓顧昭從他身邊錯過的機會。

  對於張太后同他說立皇后的事情，他想著要拿回主意，可還是被一口否決了，他心裡有不願，想反抗，但在從來都唯命是從的人面前，他又選擇了妥協。

  張太后瞧出蕭暻眼神的黯淡，她說道：「大梁雖然民風開放，只要男女沒到真正大婚，都可以作罷，可是穆家是簪纓世家，對大梁有功，更助了你登位，

  皇上要是想學遂寧一樣截了穆嚴的婚事，就要被世人唾棄恥笑，更會輪得整個皇室都陷入閒言碎語中，百姓會說我們姓蕭的就喜歡斷人良緣，以後哀家也好，皇上也罷要怎麼跟皇室先祖去說，這樣不恥的事。」

  如果說，剛才還是妥協的蕭暻，被張太后的這一番話點通，他出於帝王的自尊心，出於不恥蕭茜曾經的做法，這一刻真的做到了放棄。

  就是這一刻的放棄，也讓他後來變得和顧瓊一樣，對於心愛的人得不到就想要毀掉。

  那天顧昭來跟他求見時，他心裡的顧慮還在，就是顧昭不能進後宮，也是不能讓她和穆嚴兩人真成了婚事，不然只會讓他這個皇帝做不安生，時時有如芒刺在背。

  「是兒子欠考慮了，」他由衷地說出，「顧昭的性子是過於鋒芒，但是這樣的女子入了能力出眾的穆家，兒子也覺得惶惶。」

  戴著護甲的手指攏了一下，張太后的眉目中也閃過和蕭暻一樣的神色。

  是的，顧昭即便不知天高地厚，心性潑辣妄為，但是確實要承認她展現出來的睿智過人，能在當初奪嫡時幫他們扭轉乾坤，幾招間先於蕭崇鎖定了勝局。

  要是穆家的兒子被她唬得團團轉，再加上穆家本身也是才智和能力都尤為出眾，不難想像這樣的兩人要是結合，萬一有朝一日生出反心，會是怎樣的結果。

  「他們的婚事定在什麼時候，皇上可知道？」

  「還未定下來，兒子派了人在攏都城中和鄰近的城裡，去和所有的道觀都提前買通了，讓他們給出的吉日良辰都是年後。」

  「那就好，這樣能拖則拖。」

  原來蕭暻只是出於給他自己騰出時間，想對策，才有了讓人去跑腿，現在也算歪打正著，辦了一件對事。

  「還有信王那裡，你將他這樣留在都城裡不放去封地，要做長久打算嗎？」

  「也是暫時的，」在沒清理乾淨信王所有的黨派前，蕭暻哪敢把蕭崇放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那答應惠太妃給信王賜婚找王妃的事呢？皇上有合適的人選嗎？」

  張太后沒再想顧昭不入深宮，就被賜給信王算了，有了剛剛蕭暻的憂慮，她怎麼樣也不可能給蕭暻埋下禍患，給信王送一個善於謀略的女人，她最是巴不得信王的王妃蠢笨，信王府以後再也翻不起浪花起不來的。

  「竇柯，竇提督的女兒，」蕭暻說起。

  「竇怡的外甥女，額頭有胎記的那個？」依稀還記得惠太妃的娘家有個長相引人注意的女子，張太后問道。

  「正是她，那日在圍場與顧昭下的一手好棋的女子。」

  「皇上是不是想，竇柯反正都是信王的娘舅，本就在一條船上的，對於信王借著婚事能拉攏外家臣女的勢力，不如就讓他們永遠綁在一起？」

  蕭暻點頭。

  他在登位的前夕，竇柯的提督營里可是忙得不行，要不是他那時在宮牆門口臨時登位，恐怕竇提督那會兒就要領著人，阻攔了他稱帝的路。

  放著竇柯在朝里這麼多時沒動他，先是他位置還沒坐穩，一旦牽動竇柯，信王那裡就會急著拉上人，要為沒有任何出差的娘舅討公道。

  那麼他就會落得容不下賢臣的名聲，現在夏敦落馬，信王失去了大批簇擁者，想要在治竇柯這樣小心謹慎的人，也就是讓信王一派的都綁死在一起，到時就能一股殲滅，也讓信王沒有可退的方向。

  「如此哀家也算知道接下來你倆的大事要怎麼辦了。」

  張太后離開，剩下一抹明黃獨自留在殿中，他手中的扳指在背後不停地撮動，泄露著複雜煩躁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