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恩情都一併勾銷

  早朝完畢後，蕭暻在宦官們的簇擁下走向每日辦公的御書房。

  「那邊跪著的是誰？」一道頎長娟秀的背影擋在御書房的台階下，蕭暻從後面看不出是誰。

  「回陛下，是顧小姐，御史大夫的嫡女。」迎上來福禮的宦官連忙回答。

  「顧昭？她怎麼進宮來了?」蕭暻的嘴上邊問著，腳下也加快了步伐，能在宮中見到顧昭是他都不能想到的。

  他身為一國之君，理應萬事如他意，他想喚誰在身側作伴都可以，但是唯獨對顧昭，他的權力不能用。

  一邊有不喜顧昭的張太后從中阻擋，一邊又有穆家與其的婚事，他作為新君不能在這兩方的視線下，還明目張胆的將顧昭喚在身側，就便他不在乎這兩方，以顧昭的性格非她本意，被強留在深宮，也是不可能的。

  「顧小姐說是有事過來求見，具體的是什麼事情奴才也不知。」

  「你來求見寡人有什麼事情嗎？」

  再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眼前的人，已是時隔之久後的今天，原來將奪嫡放在首位，不明白自己心意，自從坐上那皇位後，後宮要充盈美人，每每令他想起來要的人都只有一個身影，那就是顧昭。

  蕭暻的內心有著按捺的悸動，注視著夜裡在帷帳之中都會想起的臉，在大殿之上繃緊的臉都緩和無比，眉目含著笑，「先起來吧！隨同寡人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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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的風開始變得森寒，鋪滿大理石的地面堅硬冰冷，蕭暻不知道顧昭是怎麼進的宮？又是跪在這裡有多久了？

  進了御書房，門口一頂半人高的九龍戲珠雕花銅爐直接映入眼帘，金碧輝煌的牆上懸著燈托，每五步一隔，燈托上皆擺放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往前走是一排排的書架，還有一張三尺寬的沉香木書桌擺在正中。

  蕭暻撩起明黃龍袍的衣擺，坐在鋪有金絲軟墊的楠木大寬靠椅上，舒緩了一下早朝帶來的疲憊感，雙手擱在書桌上，沉聲說道：「你進宮是有事找寡人？」

  顧昭頷首，蕭暻見其不說話，看著顧昭今日的情緒不高漲，完全沒有往日鋒利靈動的姿態，他耐心地說著：「既然都找來了，有什麼就直接說吧，總不能讓寡人一一猜吧！」

  「臣女進宮其實是受了太后娘娘她的命令，不然以臣女的身份哪能說進宮就進宮的。」

  「母后？她召你進宮來為了什麼？」

  蕭暻不知道昨日在譽王府里蕭卉生出的一系列事情，就不清楚張太后的目的。

  「為了昨日臣女推固倫公主下水的事情，讓臣女來領責罰。」顧昭自見到蕭暻的一刻開始，態度畢恭畢敬，謙遜得根本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推固倫下水？母后要責罰你？」蕭暻看在眼裡，疑問，「你怎麼就推固倫下水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緣由？」

  他知道顧昭行事大膽，但他也清楚顧昭是個聰慧的人，萬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做出這樣的事情，沒有一味地偏袒自家的妹妹，他還是問出了他的不解。

  蕭暻的態度很好地證明了他對這事的一概不知，顧昭緩緩地就將事情的大概複述了一遍。

  「這事是固倫的錯在先，母后她把固倫看得重，想來肯定是要讓你吃點苦的。」

  「皇上英明，臣女知道惹了太后娘娘和固倫公主不高興，皮肉之苦逃不掉，所以在去刑庫領罰前，先來求見皇上幫忙。」

  蕭暻舒眉軟眼，凝視著殿中人，「你特地來求見，就是為了讓寡人幫你在太后面前美言，免了你的受刑？」

  「嗯！」

  「可你憑什麼覺得寡人會幫你一個毫無相干的人呢？」

  「皇上重恩重義，不是薄情之人，臣女就是信得過皇上，會看在當初父親獻冊投誠，和臣女出謀相助的份上，不會讓太后娘娘傷了功在身又從未居功的忠臣之心。」

  從蕭暻當初的奪嫡，顧昭就在裡面做出了貢獻，如今天子位慢慢坐熱，顧家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站出來邀著功勞，蕭暻不封，他家不提。

  蕭暻目光微微一動，頓了一頓，而後泛出看不到暖意的笑。

  顧家在他登位的過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到如今他是沒有對顧家做出什麼封賞以表謝意，不是他忘了，而是他認為他是天子，理應受到每一個臣子的擁護，且不能跟他求回報。

  沒有想到顧昭會在這個時候，直接對他提出要功勞的變相說法。

  「哦...那照你說，寡人要是不管你這事情的話，可就是背上了忘恩負義，薄情的人了。」一雙狹長的目中，眼神開始變得沒有溫度。

  「臣女不敢。」顧昭垂著眼眸，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目光幽幽。

  「寡人早就知道行事大膽，睿智機敏，但是這大到連寡人都要被你利用，真是不怕死。」

  他將『死』字咬的極重，神色複雜。

  天子的主意不是誰都能打的，顧昭就像瘋狂的野獸，完全不怕觸了龍的逆鱗。

  蕭暻的眼底閃過一絲幽光，咻然而逝，他要重新思考顧昭這樣的人，和穆嚴結伴後，有朝一日，會對大梁會對他的皇位構成什麼樣的威脅。

  「臣女只是求自保，還望皇上息怒。」

  她從昨日就在想著，今日要是惠太妃不擋事情，就要把蕭暻拉出來替她解圍，而蕭暻的態度會這樣，她也是預料之中。

  她將身子垂的極低，用軀體的語言表現著自己對天子的臣服和敬畏。

  而生出帝王之心的蕭暻對這樣伏低的姿態，很受用。

  「呵...當時你不插手譽王妃的事情，哪還需要用的著今日進宮，寡人就看在之前的種種份上，幫你一次，但這次過後，你在寡人這裡的恩情都一併勾銷。」

  伏低做小的事情，是她前世來做的最熟練擅長的，能在人面前能屈能伸，討面色，還都要感謝前世蕭茜的各種欺壓。

  得了蕭暻的話，顧昭的又福在地上感謝著，蕭暻令其起聲後，問道一件事情：「聽說你和穆嚴已經定下了婚事，可有定了哪日？」

  顧昭一怔，「還沒有定下具體的時間。」

  「怎麼還沒去選吉日嗎？」蕭暻撮著他常年戴在拇指上的扳指問道：「穆嚴是不急嗎？」

  「穆家去請人看了時間，但是給的下聘禮時間都在年後了，成婚的時間可能還要更靠後一些。」

  「如此，那也急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