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認輸

  「果然你就是挖了坑等本宮跳。」

  「臣女本坐在那裡，怎麼說是臣女給公主挖坑呢？」

  「你…」

  「還請公主要認輸的聲音高點，臣女這次好好聽著。」

  

  顧昭輕謔的站直身子，整了整稍有皺摺的衣襟，她的視線對上場中那人，目光清冽。

  徐利川心中一粟，台上那一雙如獸的圓眸里，有著看透了一切的精光。

  難道當年的事情，顧昭已經發現了？

  那年顧昭落水，被穆嚴救上來後，因為顧昭誤會是他所救，就有了顧昭與他定親的事情，他家當年家境貧寒，平時都是依仗顧府的接濟，所以能與御史府這樣的家戶結上姻緣，他們一家都是求之不來的。

  顧昭原來秉性靈動跳脫，可從與他定下親事，在他面前，都是迎合他的喜好，給他祛寒問暖，原有他認得的性子也變得收斂，讓他覺得顧昭這個高門千金也不過如此。

  顧昭素淡不愛紅妝，為了在他面前顯得是個賢淑端莊，平時就開始學著端起大小姐的矜持，就是想討他歡心，也從沒有做出越矩的事情，對他平平淡淡，送東西給他，讓他覺得就像在施捨一樣。

  在顧昭及笄後，顧家曾經與他來提過大婚的事情，談及要安排在什麼時候。

  那時他正因為心思在功名利祿上，就先拖了下去。

  後面再隨著他考上狀元之名，想要在朝中謀上高職，顧家又來提時，他就以想要坐上高點的位置，隱晦希望顧之淵能在官場上提拔。

  可是顧之淵這人清廉不阿，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就這樣婚事的時間一拖再拖，直到前年初在朝中混上大理寺的少卿的時候，才算將大婚的時間定在了去年的冬天。

  他與蕭茜之間，也是一段不能被提上台來說的光彩事情。

  其實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有一部分的功勞還是要歸功於蕭茜。

  還在與蕭茜未有正在來往時，他就得了蕭茜的青睞，蕭茜作為皇家的公主，有機會接近皇帝，也就少不了在皇帝面前為他的美言。

  後來他在晉級少卿之位後，被蕭茜召見時告知，兩人的關係就算有了開頭。

  這一來往，他耐不住一身紅衣妖媚的溫香暖玉在跟前頻繁撩撥，也促就了兩人違背常論，做了出格的事情。

  這種親密的感覺，令他如痴如醉，沒搞清楚自己的內心時，已經完全沉淪在紅衣裙擺之下。

  他在一邊享受著公主的青睞和男女之情，又一邊舍不去多年對他家照顧有佳的顧家和顧昭。

  一團亂的情債，就這樣還沒準備好要想著怎樣解決，卻在去年的追月節，被無意的揭穿在眾人面前。

  於此，顧昭與他的婚姻作罷，他與顧府的關係也算漸行漸遠，變得生疏了。

  這一刻的顧昭不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迎光而立，沒有因為對方是大梁的公主，而變得卑屈。

  對上他的視線里有著犀利的狠勁，仿佛要將他拖下地獄，讓他不得安生。

  意識到這一點，徐利川瞪大眼睛，想要再看清楚那雙眼睛，但顧昭已經看向其他處。

  他狐疑，難道那一瞬是他看錯了？

  在眾人的私語和注目中，蕭茜又是氣憤，又是張皇，她使勁的皺著眉頭，緊閉了下眼，終於還是張口大聲道：「本宮認輸。」

  只是口上的認輸就這麼難麼？那後面呢？她還有未報的仇，要一一相應的報回去的，到時蕭茜會是怎樣的作態？

  顧昭揚著眉，眼裡是冰冷。

  前世的她可沒少在蕭茜面前這樣低聲下氣，蕭茜慣用她公主的身份，在徐府里處處對她針對。

  後來她因為懷上徐利川的子嗣，徐利川不出來作證，她被所有人污衊，說她私通外男，懷上野種，欺辱她的事情變得更甚。

  一次她因為不知道誤食了什麼，有了流產的先兆，只能躺在床上養胎，不方便下床。

  在那個時候，蕭茜藉由這事，說著要替徐家找出野男人。

  櫻丹衷心可鑑，將來找事的蕭茜等人，攔住在門外，蕭茜就在她院裡，動手打了櫻丹，然後想著從櫻丹身上下手，要屈打成招，讓櫻丹改口聯同他們一起污衊她。

  當她從床上護著小腹，小心的挪到門口時，櫻丹被蕭茜這個毒婦拉出了院外，她一路找過去時，櫻丹已經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沒了生息。

  就那樣好好的一條生命，被蕭茜活活的杖斃了。

  她的雙眸猶如兩把利劍，迸射出熊熊烈火，閃爍出凜冽的光芒，胸中對於蕭茜、徐利川幾人是強烈的恨意和怨毒。

  在轉瞬中，又掩藏進深不見底的眸中。

  臉色難堪至極的蕭茜，手指輕顫，端過宮人手中備好的茶杯，沒什麼好氣的塞進了顧昭的手裡，不等顧昭慢悠悠的要喝，就等不及的瞪了一眼，帶著屈辱和憤怒，轉身下了高台。

  「這還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顧昭？」經過這一段事情，穆燕翼在坐上驚訝，他的眼中是意外的發現。

  在以前幼年時，顧昭還時常追在穆嚴身後，是一副憨態可掬，思想單純的少女。

  後來在與徐利川定了婚事後，就變的與穆嚴疏離了，但是他偶然見到的依然是天真爛漫模樣。

  現在台上的少女，那通身貴氣逼人的氣度，和沉著冷靜的處事態度，還有每一手棋間的邏輯思維，已經不同往日，渾身上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芒，就是同天底下最高貴的女人站在一起，也絲毫不遜，更甚至還要遠遠超過對方。

  以前他對顧昭說不上好感，反而因為顧昭總是來粘著穆嚴，讓他覺得顧昭很煩，就是在知道了穆嚴對顧昭上了心，又得知顧昭與徐家定下了親事，他一邊鄙夷顧昭轉身投入他人懷抱，一邊又高興穆嚴終於不會被顧昭纏著了。

  才幾年的時間，能讓一個少女成長的如此優秀。

  還記得那一次在雲陽鎮上，他映像中的少女應該就已經變得跟以往不同，不再是沒心沒肺，什麼都不太在乎，愛鬧愛笑的樣子了。

  那馬車簾後的不經意一瞥，那雙眼睛裡有著太多的事情，到現在他回想起來，都沒能讀懂那裡面到底蘊含著什麼？

  難怪他的大哥，會在那日一見後，又放不下了，想來這樣的女子，有著讓他大哥著迷至深的原因。

  「她一直都是她，」穆嚴的深眸動了一下，總會在提上顧昭這個名字時，不自主的掛上淺淺的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