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阿嚴是不是不行了

  「王將軍，」來人是守城的士兵，他附在王邢的耳邊輕語。

  顧昭不知道士兵與王邢說了什麼，就見他聞言後，眉間是藏不住的喜色，轉身就朝屋裡跨去。

  床上的穆嚴還在自己的情緒中悲鳴，聽得房裡又有人進來，以為是顧昭不願離去，他側頭。

  是王邢激動的聲音，他道：「世子，藥治出來了。」

  穆嚴一怔，滿目的吃驚，在他以為一切就這樣成了定局時，卻又迎來了轉機，他撐起孱弱的身體，翕動著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

  就在他欣悅不已時，王邢頓了頓，目光黯淡還是莫展道：「只是藥雖研製出來，但還沒有人試過，到底能不能真的治好病症，也需要待驗。」

  現在希望就在眼前，穆嚴哪裡肯放棄，哪怕只是一絲光線，他也要牢牢的抓住，因為他知道有人需要他，他也捨不得那人。

  他嘶啞的聲音仍是用盡力氣，同王邢說道：「我來試，現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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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容等待，現已是端午，天亮前就是最後的期限，他催促起，生怕王邢在這裡耽擱了事情。只要藥下去，證明有用，到時整個甫州城不用淪為煉獄，百姓也能恢復往日的寧靜，而他亦是能全身從這裡回去。

  顧昭在門口，又見的王邢與來的士兵急色匆匆離去，她不知道那個士兵過來到底說了什麼，讓事情變得神秘起來。

  眼眶裡的酸澀還未抑下來，她不想讓穆嚴瞧見她現在哭泣的模樣，她就這樣仿佛被世人遺忘在這個角落裡，她靠在門外蹲著身子，不知又過了多久，眼裡的淚水還在蓄勢代發時，這件房院門口，聲音變得嘈雜起來。

  「小姐，」是先蒿輕喚的聲音。

  她緩緩的抬起水眸，目光里的絕望和苦楚，讓先蒿自責不已。

  他早應該將藏著的那本醫術拿出來的，讓御醫們根據那本醫書的記載，研製藥物的。

  就是因為他對自己和櫻丹生命的顧忌，才讓甫州城成千上萬的百姓，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陷入痛苦失去生命，也差點就讓穆嚴命隕在此城裡。

  「先蒿，阿嚴他應該出不去了！」顧昭不知道先蒿怎麼就出現在這裡，重生來築起的堅韌，此刻都變的脆弱，她吶吶的同先蒿說著，就像被抽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侵濕了的面巾上，雙眸早已變得無神。

  「不會的，御醫們已經研製出藥物了，」先蒿指著慢他一步的幾位御醫，說道：「您看他們都趕來了，就是過來給世子施針餵藥的。」

  顧昭不敢相信她自己耳朵，前世里明明到了燒城時，御醫都沒有研製成功，這世里怎麼就有了呢？

  她搖著頭，眉頭擰成一團，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先蒿，心中泛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令她寒意上涌，倍感絕望。

  「阿嚴是不是不行了，王將軍剛剛去喊了御醫是嗎？」她卻忘了先才在王邢臉上看到的那一瞬的喜色，她帶著前世的潛意思，認為先蒿說的根本不可能，御醫們的匆忙過來，只不過是穆嚴身為世子的身份，他們不得不來走個過場。

  她眼裡的死灰更甚，眼前的世界就像要坍塌了一番，就連照下來的月輝，都變的暗淡無光。

  這一急，怒火攻心，又因為連日來的沒能好好休息，顧昭站起來時，眼前一黑，還是倒了下去。

  這一倒，讓她沉浸在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中，出不來。

  天空陰沉，鳥獸在低空中盤旋，呼嘯的寒風颳過，只有散不開的瀰漫腥臭，和死寂的可怖。

  顧昭飄在空中，望著這四處荒蕪人煙的地方，只有橫陳遍地的屍首，這裡便是攏都城專門堆積無人認領屍體的亂葬崗。

  她飄著，看見有人抱著一具被刨膛開腹的殘肢血軀，即便那軀體已經生了肉蛆，仍是視若珍寶的緊緊摟在懷裡，哀痛欲絕的自言自語著：「我若知道你過的這麼不好，當初我就應該回來搶親的，我若知道你被這幫人欺負，我就不應該假死躲起來的，如今你一家落得這麼悽慘的地步，連屍身都要被棄在這崗里，無人下葬。」

  她的視線被吸引了過來，竟然有人會在死屍堆里，像是抱著愛人一樣在聲聲傾訴，是什麼人這麼深情，是什麼人這麼執念？

  她感到好奇，想要瞧一瞧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子，可這人始終垂著頭，她瞧不清是誰，然這人的聲音低沉，她又覺得極為耳熟。

  「你先睡會兒，其他的事情交給我，我會替你報仇的，我要蕭氏的都為你償命，要徐利川那個畜生生不如死，就連栽贓陷害你的顧之淵顧瓊一眾我都要他們下十八層地獄。」

  這人明明說著冰冷又毒惡的字，可是聲音又像在與懷中那具讓人作嘔的屍體，說著最溫柔的情話，只聽他又深情脈脈的說道：「等到為你復完仇後，我就來陪你，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昭昭等我。」

  這人念的是她的名字，顧昭驚訝住。

  此刻男子仿佛意識到，空氣中有她的存在，男子抬起頭，一雙深邃的眼眸，還有眼下那顆紅痣，讓顧昭怔然。

  「阿嚴。」

  穆嚴的視線落在顧昭漂浮的地方，但又越過，她的聲音是虛無的，如她現在漂浮的樣子，穆嚴根本聽不見，也瞧不到。

  顧昭跟在穆嚴的身後，看著穆嚴輕撫著她早已潰爛的臉頰，又將她輕輕放在馬車上，就像生怕將她弄疼了一樣。

  而後她父親、母親、兄長......都被穆嚴埋在了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當穆嚴將她的屍身放進去時，她又聽見穆嚴說：「昭昭，你不要怕，這裡不冷，你旁邊有你的父母和兄長，等我一切都做好後，我再將你們送回顧家的主墳，讓你們能夠落葉歸根。」

  一抹靈魂不知道要飄去哪裡，她只有這樣跟在穆嚴的身旁。

  看著他日裡運籌帷幄，招兵買馬，看著他夜裡對著她的畫像，憐愛深情......

  直到蕭氏的皇城被攻破，所有欺負過她的人，都沒落得好下場，徐利川被做成人彘。

  站在城牆上的穆嚴才露出了久違的笑，那一抹笑像是嗜血的修羅，趁的他眼下的紅痣愈發妖冶。

  後來又聽到他說，「昭昭，我聽說有座廟很靈，能達成虔心之人的願望，我要先去那裡給你祈福，再去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