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御令

2024-08-31 22:51:49 作者: 七塵妖妖

  渝州的軍營里,將士們正聚在一起,苦中作樂的享用著這一頓年夜飯。

  因為他們知道,前方戰事中刀劍無情,這一頓年夜飯,對他們來說,或許也是最後一頓。

  今日除夕之夜,又逢外面積雪,路上艱難,行軍的隊伍,便在渝州里多歇了兩天。

  穆嚴望著他的將士們,圍坐在長桌旁,把酒言歡,心裡感觸。

  眼前這些都是他穆家的兵,穆家領命一出,這些將士們,都義無反顧的選擇跟隨,無一人退縮,無一人逃兵。

  穆燕翼端著酒碗,遞到他跟前。

  「大哥,你也來一碗,暖暖身。」

  穆嚴搖了搖頭,神色凝重,戰事在前,他心裡裝著事,對著這酒水,沒了興致。

  本不想破壞這難得歡愉的氣氛,但他還是冷冽的說道:「將士們,酒可飲,但切莫貪多,吃完飯,也早點休息,勿要耽擱了明日行軍的時間。」

  他又對舉著酒碗,就要灌的王邢說道:「你負責監督,若有人喝醉,當你是問。」

  

  這下王邢手裡的酒碗,不知道是放下來好,還是乾脆一飲而盡。

  等穆嚴回了自己的主帳,王邢瞧見底下,有人喝的來了興致,忘了穆嚴剛才說的話,拎起酒罈,就要作勢。

  王邢臉色一變,哪還顧得上自己的喜好,連忙過去奪過酒罈,板著臉挪揄。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面前的兵士,莫名的搖著頭,想拿過王邢手裡的酒罈。

  王邢接著大聲說道:「沒有意見,為什麼還要灌酒,沒聽到剛才小將軍說,你們喝多了要拿我是問嗎?」

  接著,一個個故意提起酒罈,惹得王邢這個敦厚的性子,在席間來回竄,鬧的眾人都鬨笑起來。

  王邢心裡只委屈巴巴的,想著他家小將軍,不願讓將士們喝多了,為啥還要置辦這麼好的年夜飯,累的他自己都沒喝上兩碗。

  這邊穆燕翼跟著穆嚴,一起出了兵士們的營房。

  頂著鵝毛般的大雪,兩人來了穆嚴的主帳內。穆燕翼抖了抖,邊拍著落在肩上的雪花。

  收了了一貫的嬉皮笑臉的作風,面上嚴肅的邊說道:「大哥,這次前往邊疆,遇上大雪,天氣嚴寒,路上只怕會更艱難了,對於長途跋涉的兵士,和馬匹都不是易事,要不要多歇兩天,等著路上的積雪化了,再出發。」

  「外族一再進犯,守在邊疆的將士,只能誓死捍衛,

  要戰也只能等我軍都過去,才能雙方擂鼓開戰,

  而現在過的年,恐怕也不安生,我們晚去一天,那城中百姓,只有受苦連連。」

  穆嚴聽著外面凜冽的風聲,知道這大雪可能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

  他也考慮過等年初幾天化雪後再行,但是軍情吃緊,邊疆百姓和守城將士的性命,都時刻會有危機。

  那北齊屢屢侵襲,私下進入城中迫害百姓。

  雖未戰,卻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守城的將士即便是今日抓住歹人,但保不齊明晚、後晚,或者哪天又遭北齊賊人侵襲。

  他蹙著濃眉,想起剛才席間,未見到的一人。

  「那監軍呢?」

  穆燕翼一愣,隨即想到是指的軍前監軍都使,啟口說道:「信王殿下在他的房內休息。」

  他撓著頭,不解:「大哥,您說皇帝為何要派信王殿下來前線?他不知道戰前局勢瞬息萬變,隨時都有危險嗎?」

  穆嚴也在想這個問題,但其實也不難猜出。

  只是皇帝明擺著這幅做法,蕭崇私下裡又作何心思?

  他倒是會慮,蕭崇在戰前時,會做何為?

  穆燕翼迂緩了一下,眸中精光一閃,瞪著眼睛,愕然道:「難道皇帝想讓信王殿下,將命留在邊疆。」

  他也是知道一些,皇室中奪嫡的事情,這樣猜倒也合理合情。

  蕭崇是個陰戾且又極度偏執的人,即便奪嫡沒贏,隨時都會蟄伏著等待機會。

  蕭暻這個皇帝當的心虛,也容不得臥榻之側,他人酣睡。

  能用這種方法,將對他有危險的人,置於危險之中。

  雖然是司馬之心,但也為一計。

  思索里,穆嚴又想到顧昭那張紙條上的字。

  手不由掏出懷裡的荷包,眼裡的目光都為之柔和。

  「這個給你拿去用,」穆嚴將這次回攏都,才新換的荷包,扔向穆燕翼。

  然後把騰出來的東西,都塞進了顧昭給他的這個裡。

  穆燕翼一臉懶散的微眯著眼,不屑的說著:「這個荷包真醜,要是我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哪裡丑了?我瞧著挺好看的。」

  「嗯,好看好看,當我沒說。」

  對於他這個人前冷若冰霜,舉止驕矜的堂兄,人後一副兒女情長,痴漢情深的模樣。

  穆燕翼也是只有笑著搖頭,心中期盼著,穆嚴最後能得所心愿。

  「主子,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快到城中了。」

  說話的這人,一身黑衣,手上隨時拿著一把利劍。

  此刻正微垂著頭,向面前披著獸皮大氅的男子稟報著,暗衛們從攏都城出發後的情況。

  男子的神色森然,眼底陰翳一片,他彎起冷冷的唇角,使得眉頭至眼梢處的頑痕,更顯猙獰。

  這人便是被顧昭陰了一把,毀了面容的信王蕭崇。

  他把玩著手裡金色的御令,指尖撮著令上的每一個字,特別是令上的龍紋雕刻,讓他更是用上幾分力。

  御令,象徵著權力,象徵著九五至尊的地位。

  本來這可以是他的東西,卻在一環環中,讓他輸給了蕭暻,丟了快要到手的皇位。

  出征前,登了位做了皇帝的蕭暻,將他詔去金漆寶殿。

  當時,蕭暻坐在雕著金龍的寶座上,一身黃色龍袍,金絲腰帶束腰,頭上束著金冠。

  一副睥睨的姿態,讓只能曲腿折腰的他,氣涌如山,又不能怒,只能收起他原有的驕傲。

  蕭暻與他說,非常時刻,可攜御令命諸侯。

  他譏笑,細長的眼睛裡,透著一股寒意不作掩飾。

  蕭崇囔囔著:「將本王派往生死之地,不就是想要本王有去無回嘛!

  還假惺惺拿這御令作何?是要在本王面前,顯他天子威嚴嗎?

  難道就不怕本王攜著令牌,在軍前做出點什麼,讓穆家軍敗了這場戰役,

  讓他的皇位也坐的搖搖欲墜嗎?」

  「魏青,你說,皇上會不會派了人,在半路就殺出來,要取本王的性命?」

  「屬下想,應該不會!」

  蕭崇冷笑著眼瞼垂下一片深思。

  此次前去,路途兇險,前方戰役難料。

  他不知,一路上蕭暻還會不會親自動手,派人來要了他的命。

  他說道:「你說的對,他可能想著本王沒那個命,能夠活著從邊疆回去。」

  況且,穆嚴那人雖與他有過節,但都沒在面上。

  他有御令在手,倒不怕他遇上風險,穆嚴會置皇室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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