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顧昭獲救

  這夜，穆嚴始終是尋無果。

  剛回到將軍府時，一粗眉黑面的護衛自報是端王府上來人。

  穆嚴心下著急，又不得不顧及，這是顧昭一心想促成的事情。

  跟著這粗眉黑面又跑了趟端王府。

  蕭璟神色肅然，雖然心中也是會有絲擔憂顧昭的安危，但是現下大事要緊。

  蕭璟態度卑敬，難得的啟口：「辰時就會對外宣讀先帝遺詔，到時恐會生變，還請穆將軍能在暗下里坐鎮。」

  穆嚴也能料到幾分，只是沒想到蕭璟要做的事情，是宣讀遺詔。

  穆嚴斂起的目光，落在手裡的銀簪上。

  他想若真有先皇遺詔，有利於端王，皇后早在先皇大行時，就會拿出來，為何遲遲等到這時？

  

  那這遺詔是有什麼問題嗎？

  穆嚴倒不糾結這事，顧昭反正站在端王蕭璟這邊，遺詔里只要寫的是蕭璟繼位就行。

  穆嚴沉聲：「那字條倒是寫了讓我按兵不動，否則顧昭項上不保，如此……」

  蕭璟聽出穆嚴的猶豫，心裡一愣，「家國大事當前，穆家乃是簪纓世家，穆小將軍切不能以兒女情長，而英雄氣短。」

  穆嚴怔然。

  蕭璟說起來簡單，家國大事首屈當前不假，但是於他來說，顧昭的生命只有一回，禁不起冒險。

  可是他身為臣子，手握兵權，他要做的自然是護君，護百姓，護天下。

  穆嚴領了命，走在回府的路上。

  凝視著手裡的銀簪犯愁，似乎一切真的到了無法選擇的地步。

  明明他才知道了自己要隨的是誰？

  可是百姓需要他，大梁需要明君，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這一段路，他走的極慢又沉重。

  天微亮時，穆家軍營里已是空無一人。

  卯時還未到，蕭崇已經準備去朝吊了。

  但是，臨要出門前，他想先去看看顧昭。

  看看那個從始至終沒跟他求過饒，過於冷靜的女子。

  門開啟時，他往裡走去。

  今日他倒是沒聽見顧昭嚷著要喝水，吃飯的聲音。

  那牆上的燭光應該是已經燃盡了，此刻地牢里，越往裡越是漆黑如墨。

  蕭崇不得不放慢腳步，又去將門留了條縫隙。

  一點微光映進冰冷的地牢里，蕭崇望去，那團身影仍然蜷縮在地上。

  蕭崇提起腳步，一貫陰沉的臉浮上一絲古怪的笑意。

  過了今晚，他就要真正行動了。

  只要穆嚴為了顧昭棄了出兵，那他的勝算是穩得。

  到時奪嫡成功，他可是要感謝顧昭的，因為她的安危，讓穆嚴這個變數不敢輕舉妄動。

  他以為，自古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在是戰場上的冷麵將軍，也是會折在自己心愛的女子手裡。

  可是蕭崇不知，他算錯了穆嚴。

  穆家世代將門，全族更是忠心不二，時時以教條鞭策自己，在穆家人的心中，百姓和明君的分量早已根深蒂固。

  即使面對忠和孝兩字抉擇時，穆家人會毫不猶豫選擇忠這個字。

  不然就不會有前世那慘烈的一戰。

  穆家滿門為忠，聽命於譽王蕭禹，更是捨生，只為護蕭禹逃出生天。

  蕭崇居高臨下，傲視著地上一直未出聲的顧昭。

  「今日過了，就會放你出去，你好好呆著。」

  不見顧昭有反應，蕭崇用腳踢了一下，顧昭仍未吭聲，便狐疑地蹲下想看看怎麼回事。

  「啊......」

  頃刻間，地牢里傳來一陣痛苦的吼聲。

  隨即便是一陣暴怒。

  「顧昭，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我要......」

  還未等蕭崇說完，顧昭持著手裡的碎碗片，又從暗處跳出來，狠狠的扎入蕭崇捂著眼睛的手背。

  蕭崇坐倒在地上，連退了兩步，面具下的臉上，一片血肉模糊，眼裡傳來的疼痛已經難忍，現在被顧昭又補上一記，更是讓他疼的直不起身。

  對於蕭崇的仇恨，顧昭從未減少過，她恨不得再補上兩下，但是她不能在這裡耽擱時間，免得蕭崇的人發現端倪，找來這裡。

  地牢的門開著一條縫，蕭崇的聲音，一時也沒有引來人。

  顧昭像地獄裡逃出來的惡魔，撞碎碗的額頭上血漬已經乾涸，磨破了皮的手掌染著蕭崇的鮮血。

  她往門口踉蹌的走去，一步步越來越近，才將身後的門鎖上。

  突然，外邊有人，在高聲急喊著什麼。

  顧昭一驚，難道這麼快就被發現了，一時進出不得。

  蕭崇的地牢在一口被廢棄的枯井裡，顧昭緊緊貼著井壁，不敢妄自爬上去。

  大概過了有一會兒，外面火光四起，照亮了整個天空。

  「走水了，走水了，快啊，走水了......」

  顧昭聽得一愣，神色驟變，信王府怎麼突然就著火了？

  聽著外面雜亂的聲音，離得稍遠，顧昭順著井壁上的架子，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

  她透出腦袋，只留眼眸觀察著井外的四周，信王府的家丁和護衛們此刻都去了府門口救火。

  顧昭所在的這處地反而沒了人。

  顧昭吃力的從井裡翻了出來，貓著身體，想找個地方先藏起來。

  正當她準備往前走時，一直在找尋蕭崇的暗衛發現了她。

  暗衛的刀架在顧昭的脖子上，冰冷問道：「你怎麼出來的？」

  隨即想到了什麼，面色陰戾，就要提刀下手。

  顧昭看著脖子上的刀，提起，就要落下，嘴角溢出一絲不甘的苦笑。

  這一世，才得以重來，還有好多事情，她還沒去做完。

  她還沒送蕭崇徐利川那些人渣下地獄，她還未給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報仇，還沒將前世害死海棠的蕭禹活剮，還沒將蕭茜折磨致死，替自己替櫻丹血恨.......

  她不想認輸的，但是好像真的沒辦法了。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在唇邊散開，終是要認命了。

  「鐺」。

  一計聲響在耳畔傳來，有人輕聲的問：「昭昭，你還好嗎？」

  顧昭以為自己聽錯了，當睜開眼時，眼前的人讓她激動不已。

  「穆嚴？」

  顧昭輕啟朱唇，聲音中略帶殤然，眼眸里竟是不敢置信，穆嚴竟然找來了這裡。

  穆嚴深邃的黑眸里，神色複雜，目光中含著太多的情緒，當看到顧昭額頭上乾涸的傷口，他墨森的瞳仁驟然縮緊，臉色幽森可怖，周生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再是一次手起刀落間，鮮血四濺，對面的暗衛已經倒地不起。

  顧昭從沒見過這樣的穆嚴，提著染血的刀尖，像是嗜血的修羅，令人毛骨悚然。

  望著倒下的暗衛，穆嚴心中極為不暢，於是又在那還未咽氣的暗衛身上，連砍數刀。

  他將怒氣全都發泄著，像要把人剁成肉泥一般。

  顧昭緩過神來，輕喚「穆嚴。」

  他們不能在這裡久留，一會蕭崇的護衛都來了，就沒有那麼好脫身了。

  穆嚴一愣，目光落在顧昭憂色的眼眸里，心頭生緊。

  他慶幸自己幸虧來的及時，他慶幸在信王府門口放了一把火，他慶幸蕭崇的暗衛往這裡走來，他慶幸顧昭還活著，他慶幸自己擱下兵馬，還是來找了顧昭......

  只是他認為的這些情形，顧昭卻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