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最在乎的人

2024-08-31 22:47:44 作者: 七塵妖妖

  皇帝駕崩,舉國服喪,進行哀悼。

  攏都城內皆是一片白色,這日還漸漸下起了細雨,仿佛連老天都在為老皇帝的死去抽泣。

  朝中百官皆為素衣白稿,等到宮人開了宮門,一一前往宮內弔唁跪叩。

  靈堂設在乾清宮,白綾圍幔纏在柱中梁間。

  

  老皇帝的『梓宮』棺材擺在正中廳,前面設上花梨木供桌,桌上面擺著香爐,白燭正細細的燃著。

  皇室的子嗣們,通身孝服,戴著麻辮守在老皇帝的『梓宮』棺材兩邊。

  大行老皇帝的喪葬,理應由新任的皇帝主持,但是新帝未立,皇后發話,所有事情皆由皇后代勞。

  大臣們一一的弔唁完,時間也是不早了,晚間乾清宮只留了幾人,其他人也各自回了住處。

  蕭茜跪在信王蕭崇的身旁,悲聲道:「皇兄,父皇的喪禮全由皇后一人主持嗎?」

  蕭崇沉默不語,蕭茜又道:「歷來這種事情都由新帝主持,她雖為皇后,但畢竟也是女子,怎能當了男子的差事,皇兄難道沒有意見嗎?」

  蕭崇心中是意見滿滿,但又能怎樣?

  沒有遺詔,他就是臣心籠絡的再好,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明著就要搶奪政權。

  蕭禹側身不虞道:「你少在旁邊囉嗦,我聽到你說話就煩,要不是你做的那點見不得人的事情,父皇會這樣嗎?皇兄也不至於這麼被動,要知道父皇一直最看好的就是皇兄。」

  蕭茜性情易衝動,和同胞的蕭禹相似,她顫抖著手指,臉色青紅交加:「你說什麼,就連你也像外人一樣,將父皇的事怪罪於我。」

  蕭禹瞥了一眼,一直跪著未吭聲的徐利川,輕蔑地說道:「自己做錯事,還怕被人說,當時做的那些不知羞恥的事時,怎麼沒想過。」

  本來從昨天來的路上就受了一肚子氣,今天在這裡又是跪了差不多整整一天,中間都沒歇上多久,蕭茜的兩個膝蓋酸疼的不行,這下被蕭禹這一說,火氣全都被挑了出來,衝著蕭禹嚷道:「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裡去?全心全意奉著皇兄,還不是你自己無能,當不起事,你以為你的那點破事,父皇不知道嗎?父皇只是子嗣多,不在乎你的那點事了,想想你難道就沒給父皇添過堵嗎?」

  蕭禹怒問道:「你說什麼破事?你說誰給父皇添堵了。」

  蕭茜還想回嘴,惠貴妃正從外面進來,看到兩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厲聲呵斥道:「住嘴,在你們的父皇棺前這番,成何體統。」

  惠貴妃跪在火盆前,燒了一會兒黃紙,才出聲道:「你們幾個都先下去休息一會兒,這裡有本宮和信王守著就行。」

  徐利川幾人站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膝蓋,退了出去。

  乾清宮內,寂靜無聲,信王蕭崇不時的填上黃紙錫箔,讓火不會滅了。

  白燭在閃閃的燃燒,惠貴妃起身挑了一下過多的芯苗,燭光照在素白的面上,淡淡道:「崇兒,可有了主意?」

  蕭崇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等父皇入殮,母妃同皇后一同前去為父皇守陵時,那時就是本王要行動的時候。」

  「這事一旦出手,必要十拿九穩,否則一旦敗下來,後果不堪設想,崇兒可知?」

  火盆里燒的茲拉茲拉作響,繚起的煙霧,熏得蕭崇眯起眼睛,他將身體往後仰了一下,才緩緩道:「母妃說的本王也有考慮過,只是黨閥之爭本就殘酷,做不到萬無一失。」

  惠貴妃擱下手中的火鉗子,將銀質香爐里燒的正旺的香,折了下來,重新燃了三根新的換了上去。

  「那勝率有多少?」

  蕭崇又往火盆里添上了黃紙,煙霧中若有若無的是一張陰沉的臉,薄唇微動:「不多,對半,算是一場賭博。」

  惠貴妃心中一緊,神色驟變,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頓時泛出一抹化不開的悵然,「本宮了解崇兒,向來做事沉穩,沒有過多的把握,也是不會甘願冒險,這事本就在計劃中,為何勝率卻如此低?」

  蕭崇想起那人,萬人廝殺中,首當前沖,奮勇殺敵的冷麵將軍。

  他的博弈中,算漏了這人,如這人不為皇后所動,尚有把握,即使皇后同蕭暻持有皇上親筆遺詔,他也有逼宮的勝算。

  可是一旦這人當了蕭暻和皇后的纓槍,將槍頭對準了他,他逼宮的一萬侍衛,不一定抵擋的住這人領的五千精兵。

  蕭崇心事重重的憂道:「前日,遂寧大婚時,穆家的小將穆嚴被皇后用懿旨召回攏都了。」

  惠貴妃低沉道:「崇兒是因為他回來,怕他打亂了你的計劃嗎?」

  蕭崇點頭,蹙緊眉心,試著想想破解之法。

  「崇兒既然擔心他會壞事,為何不先從他著手,又或者從他在乎的人身上著手,讓他主動棄了手中的兵權,或者不參與到這事中來。」

  惠貴妃的一通話,讓蕭崇眼睛一亮,突然他像找到突破口一樣,所有的煩惱都被拋了出去,化不開的眉心,已是平坦如砥,「謝母妃提點,本王知道要怎麼做了。」

  於是,蕭崇連夜冒雨出了皇宮,直奔侯府。

  夏敦侯命人拿來帕子遞給蕭崇,自己昏昏沉沉的裹著外套,立在書房裡,聽著蕭崇說道:「侯爺,計劃中最大的變故找到了解法。」

  夏敦侯神色一振,整個人都提起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問道:「何解?」

  蕭崇一字一頓的念道:「他最在乎的人。」

  夏敦侯可是還記得那日。

  在徐府,穆嚴疲憊不堪的臉上掩不住的溫情,比起過去更甚了。

  以前因為顧忌,徐利川與顧昭的婚約,穆嚴總是會收斂,分寸也把握的很好,但自從顧昭解了婚約後,穆嚴的眼神就再也不願離開顧昭。

  攏都城內但凡與兩人以前有過交集的,任何一次見他倆同框,都不難發現穆嚴的眼神,永遠追隨著顧昭,只有顧昭自己不知而已。

  夏敦侯與蕭崇異口同聲道:「顧昭。」

  這邊御史府內,顧昭躺在床上,還在想著昨夜穆嚴說的那句——君未立,有民心所向。

  先篙在窗外悄聲道:「小姐,可歇下了?」

  顧昭連忙起身,來到窗前,輕啟窗戶,「怎麼了?」

  「屬下晚上睡不著,去宮門外候著,卻碰巧瞧見信王直奔侯府去了。」

  顧昭抬頭瞧了眼雨夜裡溜進雲層的月亮,「這個時候了,他有什麼事情急著要去見夏侯?」

  先篙站在窗外的屋檐下,身上披著斗笠,輕聲說道:「他倆聚頭,定是要事,現在比大行皇帝都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有關新皇帝的事情,想來應與黨派之爭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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