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弒君
2024-08-31 22:47:32
作者: 七塵妖妖
得了皇后的旨意,內務府開始真正的忙碌起來。
宮裡上上下下掛上白綢,撤下前兩天來剛添的紅緞,想著整個攏都城內還有一大堆等著,要去撤了換下,一個個的更不敢慢了手中的事,只是在心裡怨上一句,遂寧公主這個婚成的真不是時候。
皇帝大行外宣定在晚間,這樣皇子王爺們也是得了空閒。
寧壽宮內,拆完髮髻的女人,正對著銅鏡梳著一頭烏黑的長髮。
蕭崇站在一旁說道:「母妃,父皇大行前,您一直伺候在身側,父皇可有提過立儲一事?」
被喚為母妃的正是蕭崇的生母,後宮四妃之一的惠貴妃。
「你父皇倒下來這段時間,剛開始還能同本宮聊上幾句話,不過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接著一日不如一日,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多。」
蕭崇雙目陰沉,眉頭緊蹙在一起。
他還以為父皇一直遲遲不立儲,先是遲疑難決,自己又在壯年也不著急。
後是礙於這段時日來皇后把政的緣故,但終歸是要為他留著遺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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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下一切,都沒有遺詔跡象,如此事情就不太明朗了。
方才在書房被蕭崇喚為三弟的男子,正是同蕭崇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蕭禹。
「母妃,父皇這陣時日來沒秘密宣過誰嗎?」
皇帝自從倒下,大多時日都是惠貴妃輾轉在床榻前照顧,要說皇帝召見過誰。
惠貴妃一時真沒記得有誰。
她握著手中的梳子,仔細思慮了一會兒,「如果偏要說的話,有個人倒是值得在意。」
蕭崇連問:「是誰?」
「皇后」。
兩兄弟聞言皆是怔然。
惠貴妃放下梳子,轉身道:「皇上這陣時日來躺著,皇后都會帶著要處理的奏摺去皇上的寢殿批閱,本宮便在這個時候退出來,只留皇后與皇上一同,昨天遂寧婚嫁,本宮更是沒顧得上你們的父皇,早早去了遂寧的公主府,你們父皇這裡,本宮也只是派人盯著點。」
蕭禹性急,不等惠貴妃歇一會,又繼續追問:「每日皇后同父皇一同,母妃可有偷偷聽得什麼?」
惠貴妃瞥了一眼說話不會遮掩的蕭禹,回想著,昨日從蕭茜的公主府里回宮也是晚間的事情了。
因為蕭茜大婚,她這個做母妃的自然是起了大早,匆忙趕去蕭茜身邊,回來後也只是在皇帝這看了一眼,就回寧壽宮裡歇著了。
昨兒在公主府操辦累了,今天貪覺就起的晚些,去到皇帝寢殿時,皇后已經下了早朝,正在同皇帝說話,她便在外面等著皇后處理完政事出來。
惠貴妃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什麼:「今日本宮在外候著,瞧見皇后出來時神情不定,連本宮給她行禮,都沒瞧見一般,心事重重離開的。」
蕭崇思索間猛的抬頭,腦中一個詭異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父皇駕崩,是母妃發現的嗎?可是在皇后走後?」
惠貴妃點頭,眼眸裡帶著疑問:「本宮命人熬了湯,想著給皇上趁熱餵點,可是喊了幾聲都不見醒才發現皇上已去。」
蕭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蕭崇,「皇兄的意思是父皇的駕崩與皇后有關嗎?」
蕭崇在桌邊坐下,眸中幽黯,聲音極其晦暗道:「三弟可還記得,今日早朝蕭璟的提議?」
惠貴妃不知,問道:「端王爺提了何事?」
蕭禹沉聲:「他讓大臣們在大殿上投票表決立儲人選。」
惠貴妃眉色一變,連問:「那結果怎樣?」
蕭崇想起大殿上蕭璟的做法,手指不由收緊,神情凝重,聲音沉道:「蕭璟言先交於皇后,由皇后統計好後,同父皇商量,最終交由父皇定奪這事。」
「皇后下了早朝後就見了皇上,可能與皇上提過,但無人料到皇上走的這麼急。」惠貴妃說著眼裡露出了傷感之色。
雖然皇帝後宮妃嬪眾多,但她與皇帝也是在其未登帝時,就在一起,情義也算厚的。
不然皇上被他倆的女兒蕭茜氣成這樣,卻還是點了她來伺候,感情多少還是要比一般的妃嬪重了些。
蕭禹口氣不善的說道:「母妃還猜不到嗎?本王看父皇駕崩就是皇后做的事。」
惠貴妃震驚,眼睛下意識的在寢殿內掃了一眼,聲音重道:「都下去。」
一直伺候在旁的侍女早就有退出去的想法,畢竟眼前的三個主子說的可不是一般事,聽得多了弄不好會惹來禍患,直到惠貴妃開口命令,侍女如同得了大赦,連忙縮著脖子,恨不得腳底抹油,退了出去,還不忘將門闔的嚴嚴實實。
蕭禹說起話來不顧忌,倒是讓惠貴妃捏了把汗,幸好寧壽宮內的下人都是她信得過的,隨即嚴肅道:「何來這一說?」
「朝中大臣本是向著皇兄居多,殿上投票卻又不念,自然怕投的結果是皇兄贏,然後皇后下朝後,自然是看到了結果,所以就讓父皇下旨立蕭璟,父皇深明,大臣所向也是父皇所想,皇后氣憤,就對父皇起了惻隱之心。」
蕭崇的一番假設,就像他當時在皇帝跟前看到一樣,說的有模有樣。
惠貴妃滿臉錯愕,白色的袖子下手捏的生緊,神情里透出一股濃濃的氣憤:「皇后如果當真如此做,就是弒君。」
她一時沒了平日的賢惠自持,手重重的敲在梳妝檯上,口裡憤憤道:「她一心捧著端王上位,是置本宮的兒子於何故,本宮的兒子得臣心,得君心,又是蕭家長子,理所應當繼承這大梁的基業,她當了皇后不算,還要她的兒子也當這未來的儲君,真是欺人太甚。」
惠貴妃想起這些年來,為了在宮裡站穩腳,為了自己的三個孩子平安長大,一路過來的隱忍和謙卑,心頭又是不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了一下情緒,惠貴妃才恢復了往日賢良淑惠的模樣,緩緩道:「崇兒,你說與母妃聽聽,可能是個什麼情況?」
比起易衝動的蕭禹,惠貴妃更願相信一向做事穩重果決的大兒子蕭崇。
蕭崇神色陰沉,眉頭皺如溝壑,心裡也是猜想了一通,「或許如三弟所言,但不能確定,畢竟御醫也在說過父皇大限將至的事。」
蕭禹問道:「皇兄,接下來該當如何,總不能真讓皇后與蕭璟兩人串謀了皇位,要這樣等到蕭璟上台,我們都落不到好下場,本王可不想晚年在邊境或者極寒之地度過。」
蕭崇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帝位家的感情本就是最不值錢的附屬品,哪怕再是親兄弟,只要危及皇位的人,留在身旁,皇帝都是惶恐不安。
他的父皇當初亦是,登帝路上兄弟殘殺,登後將其餘的手足全都命去離攏都極遠的封地,餘生回次攏都城都是奢望。
蕭崇突然起身,留下一句:「本王去找夏侯,」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