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仇不斬

  「小人？你說我是小人？！」馮駙馬猙獰著一張臉反問道，「你爹背刺好友，他就不是小人？！」

  二十年來的憤懣壓抑在心中，便是神仙也難以狀若癲狂，

  「背刺？」李星儀扯起嘴角笑了，「我父母情投意合，何來背刺一說？駙馬大人這樣篤定，我娘是看上您了還是應允了您什麼呢？」

  馮駙馬握緊拳頭，咯吱咯吱作響。

  沒有，從來都沒有。他那樣喜歡成璧，可成璧眼裡從來就沒有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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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人但凡遇上年輕女子，所有人無一不是嚮慕雲歸示好。

  無論是成璧還是公主，同他多說一句話時下一句必然會問「雲歸怎未同你一道來」。

  慕雲歸，慕雲歸…

  嫉妒使人瘋狂。

  馮駙馬驟然伸出手猛掐住了李星儀的下巴。

  他因為咬牙切齒得過於用力，眼角鼻翼疊起道道橫紋，整張臉像是戴著一副詭異的儺面。

  「是，你說得不錯，你父母情投意合。」他哈哈大笑道，「你娘臨死前都在念著你爹，寧願帶著你一起去死也不願從了我…還有你爹，你一定很好奇你爹是怎麼死的吧？告訴你，他最後見的人是我。」

  「是你殺了我爹？！」李星儀目眥欲裂，眼白都泛起血絲。

  「殺了他…我怎會動手呢？他是自盡的啊…」馮駙馬搖著頭嘆息，「不動尊你知道吧？二十年前兗州泰山一帶地震你知道吧？陛下為了將此事壓下，要造一尊佛像安撫兗州百姓。你爹又是工造奇才，這件事便秘密委託於他，造好的佛像要運送至兗州。可惜國庫空虛，沒有撥下銀兩來，我便承諾先借他二百萬兩…」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在李星儀耳邊附耳道：「你父親很信賴我啊，他放心去採石，將徐州事務放給我派去的人，連帳面都不看。他不知道，那二百萬兩其實是從他的徐州流出來的。我不過將這個消息和你娘死因真相告訴他罷了…可惜可惜，他本認為你娘臨盆前出走，是為了不讓他傷心傷神，卻不知你娘是被我騙走。我本打算帶你娘回關中，但她半路上卻要逃…我沒辦法，卻又那樣喜歡她，只得剝了她的臉皮做紀念。可惜臉皮不能保存，沒過多久就變得乾枯，邊上的還打卷了…」

  他說到此處，不顧李星儀噴火的眼神，憐愛地撫摸著她的面頰。

  「瞧瞧，多標緻的一張臉啊…眉眼同她一模一樣，連看我的眼神也一樣，難道你也在恨我嗎？別恨我，我喜歡你，比喜歡那孩子還要喜歡。」他望著李星儀痴迷地道，「她六歲生辰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她，五官已經開始有你娘的輪廓，我就知道她是誰了。李家那位老夫人管教嚴格，不許她吃街頭攤販上的小食，我不過用了個糖人誘她，她便願意相信我。不過那天我還是沒忍住，我要了她…嘖嘖，那時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一直在哭，聒噪得很。我將衣裳塞進她嘴裡，她最後氣兒都喘不過來，差點兒就死了。若不是李蘭舟及時趕到，她早就沒命了…真是奇怪，明明只是養了六年的養女罷了，又不是親生的，他管這麼多做什麼呢？沒有血緣也會有親情不成？所以，我只能拿李家上下的人命要挾他了…」

  「你禽獸不如！」李星儀雙目幾欲噴火，「你毀了阿星一輩子！」

  馮駙馬卻不斷搖頭。

  「我怎麼是毀了她呢？倘若當初是我動手，你們就不會出世，也不會有今日，這怎能是毀了她？我這是喜歡她啊…」他的臉慢慢靠近，指腹摩挲著李星儀的下唇，呼吸聲漸重，「不過，我現在更喜歡你，因為你同你娘當年一模一樣…不，你比她更嬌艷，尤其是嘴唇，比她更紅潤，更美…」

  他起身而上，重重地將李星儀壓在身下，低頭就要親下來。

  殷紅豐潤的唇越來越近，泛著誘惑的光澤。

  馮駙馬深色痴迷地湊了上去。

  還未觸到，他忽覺臉上一涼。

  再低頭看，那兩瓣飽滿的唇瓣旁落下一滴血漬。

  兩滴、三滴……

  馮駙馬大驚失色，捂著臉滾到一邊。看了看手，竟然沾滿了黏稠的血液。

  再看李星儀，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小刀。

  「你這賤人！」馮駙馬一張嘴便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痛楚，瞬間明白是她拿刀劃了自己的臉。

  李星儀執刀站起身，眼瞼都泛著猩紅。

  「我以前從未想到過會是你。直到太子妃生產，她擔心周遭有你耳目，在我臂上掐了六個指印。」她怒視著馮駙馬道，「『馮』字有六點，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差羽，但絕不可能是他…我又想到你，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竟都是你做的！」

  馮駙馬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他一笑便牽扯到面上傷口，卻十分不以為意，「如今外面都是我的人，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兒去？」

  「你這種人，縱是千刀萬剮也解不了恨！」李星儀攥著刀，道，「你何止該死，你死後該下地獄！」

  馮駙馬擦了擦臉上的血，慢慢站起身。

  「地獄？你以為我會怕這個？」他笑得張揚又卑鄙，「你和你的姐姐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你爹怎麼也不顯靈呢？你說，這世上有地獄嗎？嗯？不如乖乖隨我走，天天侍奉我，日後我會待你好一些…」

  李星儀實在忍不住，紅著眼上前就要刺他。

  馮駙馬眼疾手快地躲開她一刀，伸手又要來摸她的臉時，探出去的手腕卻被另一隻手「喀嚓」一下折斷。

  「啊——」錐心刺骨的疼痛從斷腕處傳來，馮雪擁扶著手肘連連後退。

  慕容梟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跟前。

  他生得人高馬大，按著腰刀將馮駙馬逼至角落。

  馮駙馬要從他身側溜走，然而還未踏出兩步，便被慕容梟拽著頭髮拖了回來。

  「嫁禍我爹，還逼死了他的人，就是你？」他提起馮駙馬的顱頂發，一下一下地將頭往牆壁上撞，「還想欺負我妹妹，是不是？嗯？」

  馮駙馬本就難敵他，又斷了一手，只能由著他施虐。

  不過片刻，牆壁上便碰出了血痕，馮駙馬的鼻孔也開始流血。

  「哥哥！」李星儀丟了刀撲過去，一下抱住慕容梟的腰，攔著他道，「這會兒別把他弄死了——將他交給靈鑒！靈鑒多的是法子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