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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淚行書

2024-09-02 20:23:22 作者: 阿長

  李老夫人一心想著要救他出來,這個時候又哪裡肯聽他的話?

  「這就是個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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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寧將自己的袖口撕爛了也要去!

  而李蘭舟自入獄後,無論誰來拷問,要麼不說話,要麼便是認罪。

  「我女兒阿星本跟隨祖母入京,是被那人頂替了身份以致流落在外數月,我自然恨她。你們也可以去問那位凌妃,她在別苑時我是否曾說過若下次再見我必會殺了她。」

  如今見母親要去尋女兒,李蘭舟內心驚惶不已,喚了獄卒來又是一頓認罪。

  此時廷獄內外早已換上了蕭瑧的人,可惜蕭瑧知道他為了阿星頂罪,並不打算處置李蘭舟。

  李蘭舟在獄中,不知外間事,蕭瑧便打算利用這一點為李蘭舟製造恐慌——只要關得越久,他便越會難受,因為他知道蕭瑧極愛護未婚妻子,傷了她的人定要遭受懲戒。而他至今在廷獄中,除了剛來時被抽了一頓,其後再無人管他。

  尤其是李老夫人走後,甚至連獄卒都對他客氣了起來。

  越是這樣,李蘭舟便越害怕。

  阿星在哪兒?簡王會對她做什麼?

  李蘭舟焦慮無比之時,李老夫人來到了馮府。

  此時馮府內外一片縞素,恍惚間李老夫人以為自己又來到了永安宮。

  但與永安宮不同的是,馮府里一層外一層圍了不知多少兵——簡王能耐再大,卻沒有資格在京畿隨意調兵,若是想要如此做,必得先上稟天子,待皇帝許可才能調令。

  如此看來,皇帝也默許了。

  李老夫人上前一步,便有無數支長槍指向她。

  她雙腿發軟,絕望地看著眼前的青磚碧瓦堆砌出的戶牗,險些就要跪在地上——誰能料到,誰會料到這樣顯達的人家一夕之間會變成這樣?

  還記得剛進京時,雖然帶錯了人,可那位倒是個老實的,不能說極孝順,好歹每次見了她也算恭恭敬敬。後來,馮公主將親孫女找了回來,她為了討好馮公主,還將那姑娘打了一巴掌…

  誰能料到一個別苑的小小宮婢最後會得了簡王與凌相等人的青眼,做了相府的小姐,又成了准王妃呢?!而再看自家這孽障,竟害得兒子下了獄,往後更是生死難料!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不該附和馮公主,眼一閉,索性不認那個親的便是!

  往日此時,她身邊定有庭芳來攙扶一把。

  可如今庭芳也…

  李老夫人猛然抬起了頭——小婢們說,庭芳自太子妃產子那日去尋小孫女,從那時之後便未曾見過了。

  難道說…

  「庭芳…庭芳啊…」李老夫人再上前一步,啞著嗓子對守在馮府前的衛兵道,「我來找人…那伺候我幾十年的老婢,她叫庭芳…」

  衛兵們聽到這個名字後只覺得十分耳熟,沒有驅趕她,而是將此事報予上峰。

  過了一會兒,一個魁梧的漢子便從馮府內走出。

  李老夫人見過他,這位是常行走在蕭瑧身側的郎將,好像叫做青陽。

  「李老夫人上前抓住了他的雙臂。

  衛兵們又抬起長槍指向她,而青陽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放下。

  「大人,老身今日不是來瞧那孽障的…」李老夫人氣喘吁吁地問,「庭芳自進入馮府後便不曾回來過,大人…能否使人幫我找尋一下?」

  青陽沉默了一下,看了她半晌,對身後的小兵使了個眼色。

  那小兵進了馮府,不久後提了一個包裹出來。

  李老夫人愣愣地看著小兵將包裹打開,裡頭是一件沾血的衣裳——正是庭芳走的那日所穿的那身。

  「…這是?!」李老夫人鬆了開了手,連連後退數步。

  「這是槐園一處樹下挖出來的,至於發生了什麼,你應該去問李蘭舟。」青陽頓了頓,又否認道,「不…李蘭舟一定會說人是他殺的,倒也不必多此一問。」

  「不可能…怎會這樣?!」李老夫人尖叫道,「我是太子妃的祖母!庭芳呢?!我要見庭芳!」說著便要衝進馮府。

  青陽使人將她遠遠地架開。

  「除了這件衣裳,其餘皆被毀屍滅跡。只找到了兩截腿骨,料想太夫人是不能看的。」青陽道,「太夫人倒是不糊塗,還記得自己是太子妃的祖母。往日看錯了人也罷,如今不要再讓剩下的人寒心了。我不是殿下,管你是男是女老弱病殘,犯了規矩便要按律處置。太夫人還是早些離開罷。」

  李老夫人聽後,身子漸漸軟了下去。

  「怎會…為何會這樣…」她喃喃著,覺得天空中似乎下起了雨。

  抬頭一看,晴空萬里雲絮輕飄,不像是下雨的模樣。

  李老夫人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臉,這才發現,數十年沒有哭過的她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

  二月二十三這日,李星儀收到裴澄練寄來的第一封信。

  據裴澄練所說,這封信並不是自燕地寄來,是在他們離開那日便開始動筆,又由專人加急送來。

  燕地距離元京並不遠,就在京畿以北。而進入燕地的第一座城便是館陶。早間乘快馬出發,午後便能抵達館陶。

  這封信也正是從館陶寄來。

  裴澄練話多,信上所言亦多。字寫得雖說不大好,然而飛揚的筆畫卻能看得出她有多高興。

  除卻短暫的路上見聞,便是與小王叔吃了什么喝了什麼。然而信末卻有兩件事,雖是寥寥數筆帶過,卻讓李星儀覺得尤為不安。

  第一件事,便是燕王在經館陶時繞到舊城河堤,對著一處墳冢痛哭流涕。

  第二件事,是裴澄練自己的心事——「你是否還記得差羽成婚那日,你在槐園見聞?我裴澄練自詡一世磊落,只這一件成我心口瑕斑。」

  她應是擔心別人發現端倪,所以說得很是含糊。可李星儀知道裴澄練是什麼意思——馮翊成親那日,自己瞧見有人殺了趙海棠,而裴澄練知道後卻攔著自己不讓去救人。

  雖說趙海棠的死同她們都無關,可裴澄練一直有愧,覺得她是個壞心眼兒的女人。

  李星儀提起筆,將近日京內諸事與太子妃的暗示與她自己的懷疑盡數寫進信中,最後落筆寫道:「你二人既已離開,我便也不再隱瞞:館陶無名女屍是我生母,家父便是前徐州刺史慕雲歸。家父苦尋她數年不得,十年後遭冤案所累暴死獄中,待我與靈鑒尋回不動尊石像後或許能為他翻案。由館陶向北可路經漁陽,此前我離京便想去拜會裴姨母成璧,如今諸事纏身,你途徑漁陽可否替我上一柱香?」

  這封信寫得忐忑,可李星儀信得過燕王與裴澄練。

  她將信給蕭瑧看過,蕭瑧素來謹慎,命手下人快馬送出,爭取在抵達漁陽之前交付到他們手中。

  蕭瑧派去的信使熟通京畿燕地各道,騎的亦是上品寶馬,不過一日便追上了燕王夫婦。

  裴澄練懷揣著興奮之情打開了信,待看到信尾,驚得險些忘記呼吸,平復了心緒後忙去找蕭純。

  「小王叔!出大事兒了!」她急得連稱呼都忘了換。

  她將信拿給蕭純,蕭純看後面色驟然一變。

  外間夜幕降臨,蕭純卻抓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裴澄練同他難得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她便知道他要做什麼。

  「回京…馬上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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