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談會

  李星儀與裴澄練回到車上，裴澄練還拽著她問話。

  「你們都說了什麼呀？」裴澄練好奇得很。

  李星儀想了想，轉頭問：「你說，這世上若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能是什麼關係呢？」

  裴澄練琢磨了一會兒後道：「定然是父子，或者母女。」

  

  李星儀本覺得好笑——她與那位李二小姐明明應是姐妹的可能性比較大才對，可裴澄練竟說她們是…

  等等…母女？！

  李星儀幾乎從座位上摔了出去。

  「哎呀呀，你這這個人，怎麼如此莽撞…」裴澄練說著便伸手去撈她。

  李星儀腦中卻是嗡嗡的。

  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世上有多少雙生的，可若說兩人相似，那更多則是父母和子女。許多子女肖似父母，更有長相一模一樣的，她怎麼就沒有想到？！

  裴澄練卻當李星儀是在問她與太子妃的妹妹，將她拉起來後道：「你現在有凌相這個爹在，日後可不用瞧他們的臉色了。不過你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很奇怪。馮翊的新媳婦兒明明是同你一個年紀的，你們又不是一家人，既不是母女，也不會是姐妹，你呀就放一百個心吧…」

  李星儀捂住頭，好不容易才將那抹眩暈感甩出去。

  她必須要弄清楚一件事！

  裴澄練拉著李星儀逛了一整日，只不過李星儀心事重，一整日都是心不在焉的。

  「你這人，怎麼耷拉個臉呢？！」裴澄練生氣地說，「真是當了大小姐了，就連脾氣都不一樣了！」

  李星儀這才勉強打起了精神來。

  不過如今的裴澄練也學會體諒他人了，見她興致缺缺，也沒有強留，只說下回再約，便將她送回了相府。

  回了相府後，李星儀依然是去老太太的院子。

  可凌太夫人又是什麼人？活了一把的年紀，一眼便能看出她有心事。

  「寶寶在想什麼呢？」老太太笑眯眯地問，「有什麼事兒說給婆婆聽，婆婆若是解決不了，咱們還有阿元吶。」

  李星儀料想老太太常糊塗，定然不會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婆婆，我有時在想，我會不會同我娘長得一樣呢？」

  凌太夫人聽後，卻愣住了。

  李星儀伏在她膝頭，半天沒有感受到她的撫摸，有些不自在。

  她想要抬頭時，一隻溫暖的手又重新覆了下來。

  「寶寶不妨仔細想想。」老太太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同你爹又有多少相似呢？」

  李星儀搖了搖頭：「我和爹一點兒也不像。」

  倒是討人嫌，同爹很像，倆人都是長手長腳的高個頭兒，不過父親的肩膀更寬厚，面容也沒有討人嫌那般重的戾氣，時時都透著飛揚的神采。

  「那不就結了？」老太太又道，「寶寶該是同你娘一樣的呀…」

  李星儀心底的那個可能漸漸被放大。

  她喉頭有些哽咽，便咽下了一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同平時無異。

  「那我娘…該是什麼樣的呢…」

  老太太忽然笑了。

  「該是個標緻又奇怪的人吧…」她慢慢道，「孩子都像父母，可夫妻之間又有夫妻相。除卻同你爹相似的，便是和你娘一模一樣的了…寶寶只消這麼一想，便能想到你娘是什麼人來。」

  李星儀的手指在老太太的膝頭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兒，腦海中屬於「她」的畫像漸漸地清晰。

  她總覺得父親不夠穩重，或許她的端莊便是遺傳自母親——但這份兒端莊並非是骨子裡就有的，更是遇人遇事時下意識地偽裝。

  可每每一想到她，李星儀就會想到她的死。

  她究竟做了什麼，那人會這樣恨她呢？

  李星儀悶在凌太夫人的膝蓋中，難過卻不敢哭。

  凌太夫人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拍著她的背。

  雕花窗欞投下蝙蝠的影子，恰好定在李星儀脊背上。

  「我們寶寶日後定是個有福之人。」老太太道，「其實，老天爺待誰都是一樣。若早些年吃的苦多，那後頭便享福嘍…」

  近來也聽了不少諸如此類的好話，李星儀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老太太在安慰她。

  今兒不用陪老太太睡，李星儀回了自己的院子。被窩還沒烘熱，下人便來傳說裴公家那位二小姐又來了。

  「她怎麼一天來幾次？」北北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

  裴澄練大搖大擺地進了院子，身後的婢女丁零噹啷地拖著一堆物事。

  李星儀披著衣裳起來，站在門口道：「這時候你不睡覺，來我家做什麼？」

  裴澄練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邊往裡走邊道：「做什麼？當然是來同你睡。」

  李星儀目瞪口呆：「你怎麼這麼討厭？」

  裴澄練回首叉腰：「好哇，做了大小姐便翻臉不認人了，若是哪日做了娘娘，你還不得長倆翅膀飛到天上去了？」

  李星儀有些心虛，不情不願地讓她進了屋。

  裴澄練惦記她的閨房惦記了可不止一日兩日，進了門就脫鞋，一點兒也不作假。

  「我同我爹說，我要來尋你，他想都不想便允我來了。」裴澄練滾上她的床道。

  李星儀吩咐了下人去多拿兩床被褥枕頭，又轉頭同她說：「國舅是覺得你被退了親，擔心你心裡頭悶得慌，這才放你出來。」

  「我心裡頭不知道多快活呢！」裴澄練甩了甩腳，趴在床上咧著嘴笑，「我只心疼三哥哥，這些事兒他去抗，在陛下跟前遭多大委屈啊…希望我那三嫂早日出現，對三哥哥好些，多疼疼他…」

  裴澄練腦子鈍，壓根不知道三嫂便在她跟前。

  李星儀緊張又尷尬，腳背都弓了起來，腳趾扣地。還好襪子厚，裴澄練倒也看不出來。

  一番捯飭之後，倆人並排躺進了被窩。

  燃燈睡覺對人身子不好，床頭只有一小截蠟燭，沒過多久便燃盡了。

  李星儀閉上眼，將睡未睡之時聽到裴澄練說：「王叔這幾日就要回封地了。」

  李星儀有點兒困，翻了個身背對著她，敷衍道：「跟他走跟他走。」

  「我倒是想。」裴澄練捱近了她，「可是我現在連見他一面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