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心疼你
2024-09-02 20:20:56
作者: 阿長
李星儀回了相府之後,到底也沒弄明白老太太有沒有頭風。
她記掛著老太太的身子,便召來北北詢問。
這回的北北很是認真地想了想,搖頭說:「沒聽說過老夫人犯過頭風病呀,小姐是不是記錯了?」
人人都說她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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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儀沒了辦法,只能妥協。
她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陪老太太說了一上午的話。
等中午用完了膳,老太太便靠在榻上打起了盹兒。
這是個天塌下來都震不醒的有福之人。李星儀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想去打探打探宮裡頭眼下是什麼情形,皇帝又打算如何處置馮公主。
本來直接問凌相是最好的選擇,但他現今仍未歸家。
能做到丞相這個位置的,沒有一個是只憑政績。就凌相在朝中這麼多年依然無人能撼動的地位而言,他定然披著一層狐狸皮。
李星儀可不敢找他打聽馮公主,唯恐自己泄露了身份。
剛出了相府大門,還未走出門前的那條街道,李星儀便見不遠處停著一駕烏木馬車。
李星儀見駕車之人是青陽,頓時便明白了車裡的人是誰。
青陽朝她俯了俯身,跳下車後請她上去。
李星儀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見相府門前無人,有些心虛地鑽了進去。
一進車廂,便見蕭瑧端坐在內,正含笑看著她。
如果沒有昨夜之事,今天的李星儀倒也犯不著這樣心虛。
她先喚了聲「殿下」,便坐到門口邊的墊子上,離他足有十萬八千里遠。
蕭瑧一愣,若不是年紀輕輕的,還當是昨天自己老眼昏花認錯了人——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姑娘,昨晚那樣熱情,今天卻跟不認識你似的。
蕭瑧心裡頭一回因男女之事這樣不痛快。
「陛下要將馮公主流放。」他道,「在關中以北的西平城。」
李星儀抬起頭看著他。
蕭瑧將昨夜到今早的事情同她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只將最後他同燕王蕭純私下商議之事隱去了。
李星儀終於明白為何老太太讓她去尋趙老——原來她也是想要幫自己的忙。
「就這麼放過馮公主?」她站起身道,「我爹呢?我爹的罪名又如何說?」
蕭瑧沒有沉默,仰頭看著她道:「你不想放過她,我也不想。但馮駙馬祖籍關中,這一路必定多照拂馮公主。星儀,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否相信我?」
好好地說著話,他又那樣看自己了。
李星儀偏過頭,小聲說:「自然是信殿下的。」
蕭瑧掀開車簾,見已到了城南。
這兩日接連化雪,路面都是濕噠噠的,加上又是用膳的時間,所以並無多少人出來走動。
「若是信我,便要沉住氣。」蕭瑧轉頭對李星儀說,「你恨她因是夙怨,我卻是為大魏子民,便是沒有慕大人這一層關係在,我也要將她繩之以法。只是證據缺失,眼下無法動她,只能慢慢瓦解。今日是道前菜,好戲還在後頭。」
李星儀問:「可需要我做什麼?」
蕭瑧看著她笑了。
「你本便該嬌養在深閨之內,我為何要你做事,你當我又是什麼?」
李星儀說:「可殿下還被冤枉入了獄,牢獄苦寒,殿下的手都是涼的…」她說著說著便住了嘴。
蕭瑧笑意更深,道:「那就有勞你…」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李星儀只看他嘴唇輕啟,上下開闔著,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以為又是什麼不可告人的機密,便走上前俯下身去聽。
哪想這一去,便入了魔爪之中。
蕭瑧捉住了她的手臂,一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帶著惱意問:「昨日是誰將燈籠滅了,上來便要我抱她?」
李星儀看著他的眼睛,心口通通地跳,幾乎就跳到了嗓子眼兒。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反正不是我。」她咬死了不承認,「殿下放開我…」
蕭瑧騰出一手,替她將眼前拂亂的髮絲捋到而後。
「噢,那約摸昨日碰上的是個善心的女鬼。」他略帶些失望地說,「我為她做了這樣多的事,總算能看我一眼,又予我一場神霄飛天的體驗,險些將我驚喜壞,頭腦一熱地便去揭發了馮公主…」
李星儀心虛到不敢看他。
「…可惜,昨日我同她在一處時,被王叔發現了。」
李星儀這回是真嚇了一跳。
「燕王殿下瞧見了?」她的心虛重重疊嶂,「那…那該怎麼辦?」
蕭瑧想了想,說:「不怎麼辦,我已經去求了陛下,讓他收回我與澄練的親事。」
明明是難辦的大事,可是在李星儀聽來,他說得輕飄飄的,就好像在說午膳的菜色不好,要撤下去重新換似的。
皇帝對他如何,她心中再清楚不過,只怕沒這樣簡單。
李星儀抬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他面上沒有掌印,沒有傷痕。可李星儀覺得沒這樣簡單,從他懷裡撐起身子,又將手伸進他衣領。
蕭瑧捉住了她的手,連道自重。
李星儀卻見他後頸處像是有什麼,伸出兩隻手去扯開了看。
蕭瑧既要抱著她,還要防著她,一時不察,叫她將領口扯歪。
雪白的後肩儘是一條條鞭傷,沒有上藥,傷口處已經同裡衣黏連在一起,模樣可怖。
李星儀沒說話,替他將衣裳攏好了,默默地靠近他懷裡。
這下蕭瑧倒不知如何待她了,兩隻手懸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過了片刻,李星儀又抬起手,像昨天那樣勾住他的脖頸,將臉湊了過來。
偏簡王殿下奇怪得很,肉遞到嘴邊,他又不要了。
「你若是可憐我,大可不必。」蕭瑧冷著臉說,卻沒將她推開。
李星儀是一鼓作氣再而衰的人,小碰一次壁後,立馬就慫了下來,額頭貼著他的胸口,一句話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蕭瑧感覺自己胸前暈出一層濕意,才曉得她在流淚。
有的女子流淚像夏日雷雨,多而頻,惹人厭煩。
李星儀是梅雨,經年一次,並不多見。
物總以稀為貴。
「殿下倨傲且自負,哪裡值得人可憐?」她悶聲說,「我也沒那樣仁愛,僅僅是心疼殿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