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情如海

  倒也不必她說。

  李星儀能感覺到自己的整個兒地被他擁住，腰後的那隻手掌險些將她骨肉揉碎，像是下一秒要吞吃她入腹；而背後的那隻手掌幾乎是用盡了所有能翻雲覆雨的力氣，恨不得將她嵌進他身子裡好能將二人融為一體。

  她頭顱向後微仰，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又貼了上去——這招叫「欲擒故縱」，沒人教，因為有情人總能無師自通。

  她的臉發燙，貼上了另一張同樣滾燙卻稜角分明的臉。

  睫毛拂過面頰時會帶著難耐的癢意，而看似挺直的鼻樑相抵時卻能發現它出乎意料地軟。

  有些事光看，不去做，永遠不會知道其中能帶給自己多少神奇的驚喜。

  「殿下…」

  這聲低低的急促的輕喚帶著目的性，為的是讓他知曉自己在何處。

  

  帶著些許灼熱的芬芳氣息清吐在他面上，蕭瑧沒有猶豫，精準地尋了過去。

  「燈怎麼滅了？」禁軍不知發生了何事，對著黑暗倉皇問道，「殿下稍待，卑下去取盞燈來。」

  一名禁衛去取燈，另一名仍站在原地等。

  直至聽到暗中一聲帶著喘息的「呵」，那禁衛才想起燈滅後貌似不曾聽到簡王與那宮婢講話。

  「殿下？」他擔心出了什麼事兒於是大聲喚道。

  李星儀臉頰像是在滴血，大氣兒也不敢喘，惶恐地承受著唇齒間的噬咬。

  或是從擁抱時起，又或是從眼下這一個看似無窮無盡的吻而起，奇異的感覺便縈入腦海。非要說像什麼，約摸是疲累數日之後整個人浸入熱水中一般，全然不捨得離去。

  她再不舍，卻也聽到了禁衛的喊聲，頭再次向後仰想要提醒他。

  他卻不管不顧似的欺了上來，放在她腰間的那隻手掌也移上她後頸，用更強勢的的力道困住了她。

  「殿下？」禁衛覺得奇怪，開始向他們的方向走來，「殿下，您沒事罷？」

  李星儀感受到他的微慍，用凍得冰冷的手指奮力去摩挲他的耳垂。

  明明該是安撫，可若是帶著些情意便更像是溫柔的引誘。

  禁衛摸黑前行，隱約覺得眼前有什麼動靜。

  正欲再向前一步時，總算聽到簡王「嗯」了一聲。

  這聲回應有些奇怪，喑啞如沙，

  禁衛鬆了口氣，又退回去原地，靜等著同伴提燈來尋。

  而只有他們才知道，他是在怎樣的沉溺中短暫地剝離出一絲理智，這抹微弱的理智也僅能支配他錯開她的唇瓣毫釐，發出那聲急促的回應，唇卻不曾離開過她的面頰。

  他握著她的後頸，手指深深地插入她的發中，唇齒又開始變得猙獰。

  她曾見過他的眼睛，澄澈乾淨，像一汪清潭。如今方知非是清潭，應是遠東之海，靜時瑩透，亦有如今風暴來襲時捲起翻天覆浪的本事。

  禁衛執燈而來，見簡王背人垂袖而立，依然帶著那副不同與傳聞中狠辣的風姿，也算放下心，卻沒注意到他身側那名永安宮宮婢喪帽都不知滾落去了何處。

  這回禁衛聰明了些，總算知道外人都不靠譜，打算親自為簡王提燈，於是小心翼翼地問：「殿下，可要她同去獄中？」

  只見簡王掃了那宮婢一眼，慢聲說：「笨得很…還是不必了。」

  李星儀垂著頭，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脖子根定然是紅的。

  禁衛們沒說什麼，一前一後地護著簡王離開。

  等他們走遠了，李星儀才去看。

  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他筆挺的背影，難以想像剛剛他竟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下如此狂浪輕薄之舉。

  她低頭拭乾淨嘴角，轉身朝著永安宮大殿的方向而去。

  宮門前的蕭瑧忽然停下腳步，蹙眉回頭望去。

  「殿下還有吩咐？」禁衛上前詢問道。

  蕭瑧回過頭，淡淡地道：「無事…走罷。」

  -

  永安宮掌事見李星儀去而復返，心中只道這是個有運沒勢的。不過簡王素來孤絕，倒也對這小婢不抱什麼希望，催促著便打發她了。

  李星儀趁著夜色離開永安宮，直到回相府時才突然想起，自己除卻辦了件羞人的事，倆人竟什麼都沒有說。

  進了房門才聽下人提起，說老夫人已經等了她許久。

  李星儀換了身衣裳，這才去尋凌太夫人。

  凌太夫人親近她，晚間祖孫倆又是一道睡。

  「裴家那倆丫頭都不錯，阿元雖未娶妻，卻也一直希望能有個她們那樣的女兒。如今可好，咱們寶寶來了，不比她們差哪兒去…」凌太夫人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發現李星儀回來後便沒有說話，於是用膝蓋碰了碰她，「寶寶，你在聽嗎？」

  李星儀的腦子裡全是剛剛在永安宮的那陣兒。忽然聽到凌太夫人喊她，這才回了神。

  「婆婆。」她動了動道，「我在聽。」

  凌太夫人只當她是玩了一天這會兒累了困了，便笑著說：「睡吧。這兩天天晴，睡好了攢足了勁兒，明兒再去其它地方逛逛。」

  李星儀現在哪兒都不想逛，只想去那牢獄中逛逛。

  她現在算是明白何為真正的情意了。

  同馮翊在一處時，雖沒做過這樣出格的事，可到底馮翊用過心。那時的李星儀感動有人對她這樣好，也上心認真過。

  可直到方才她才明白，這不一樣。

  從初見蕭瑧起，每次李星儀想起他，便會想起他那雙眼睛。

  而此刻的李星儀再去回憶那雙眼睛，感覺卻越發強烈且清晰起來，使唇頰悄然間再次上了緋紅之色。那聲「嗯」帶著喘息聲猶在耳畔，熾烈地攪亂她胸腔內的臟腑，令她難以入眠。

  而彼方的簡王蕭瑧，亦是一夜未眠。

  他坐在床畔，乾淨修長的指尖點上唇畔，難得地入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後，蕭瑧才披衣站起。

  他走出未上鎖的牢獄內，將一直守在外的青陽喚了出來。

  「殿下有吩咐？」青陽拱手問道。

  蕭瑧仰首：「你親自去太極殿，說我有話要稟報陛下，現在便去。」

  「可，這個時間，陛下…」青陽躊躇道，「陛下應在休息。」

  「今夜月色不錯。」蕭瑧卻笑了，「我睡不著，他也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