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綺窗寒

  「馮姐姐這麼怕是不妥。」皇后打了個哈欠道，「孟冬宴是他們孩子間的筵席，姐姐若是出席，萬一讓他們以為是上頭的意思，少不得拘束了。」

  馮公主既然能說出來，便也想好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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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離京這樣久，變化也大，到時候只跟那些女眷走，她們難認得我，我也不說自己是誰。」馮公主又動之以情道，「我同雪擁就阿羽一個兒子，他脾氣是差了些，可本性不壞，娘娘是知道的。京中但凡小富之家都會在子孫及冠前定妥親事，更不要說我們這樣的人家…」

  皇后知道這位馮公主的手段——馮翊有今日，一半以上的原因是託了他這公主娘親的福。若放任她去孟冬宴，指不定要鬧出多大動靜來！

  「靈鑒不也過了及冠的年齡？」皇后嘬了一口茶道，「親事不還是沒定嗎？這得看緣分，強求不得…」

  見皇后依然一臉的不情願，馮公主繼續道：「三皇子殿下縱然已及冠，可到底有青梅竹馬的國公女，定親不是說吃就動筷子的事兒？阿羽混帳慣了，同殿下自然是比不得的。」

  皇后正猶豫之時，又聽馮公主問：「不去也成…聽說太子妃的妹子已經進了宮，這些日子都住在顯陽殿？怎地未見她人？」

  李星儀模樣本就肖似成璧，加上救了太子妃，兩個緣由下來皇后對她的好感升到雲端。馮公主這次分明是聽說啞巴能張口說話，自覺配得上馮翊了才來問，不然怎麼沒見上次來時關心關心李星儀呢？

  「星儀救她姐姐的時候肺里吸進去不少菸灰，如今在養身子，本宮便讓她歇著。」皇后不動聲色地道，「馮姐姐所說孟冬宴一事，本宮倒覺得可行…」

  馮公主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孟冬宴上來。

  「那就先謝過娘娘了！」馮公主喜道。

  皇后交代了些孟冬宴時馮公主需要迴避的事項，隨後二人的話題漸漸從孟冬宴扯到孩子們的身上。

  -

  馮翊滿懷欣喜地來到太醫署，卻不急著找那小婢。

  他自知自己是奉了皇后之命而來，應當先去尋蕭瑧，再來解決自己的事。

  馮翊拐進太醫署左側院門，踏碎雜草向松竹林深處走去。

  直至到了小木屋前他才停下了腳步。

  馮翊走到門前將鞋脫下，理了理衣飾頭髮後輕敲了一長二短三下門。

  「三哥，是我。」

  裡頭不知道有沒有人，馮翊卻不敢貿然進去。

  蕭瑧是什麼人，別人不知道，馮翊卻再清楚不過。他看似溫雅，實則自私。只要是他的領域，未經允許便擅自踏足，他必會在心中記你一筆，早晚有一日讓你還清。

  馮翊倚在窗邊等，恰巧見到窗邊的一把紙傘——看這紙傘的老舊程度，應當不是蕭瑧的物件，便順手拿來玩。

  傘面即將要被玩破時，蕭瑧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依舊穿著那件紺青色的衫子，縱然天氣越發冷卻也不曾換下來過，可衣裳連同褻襪均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模樣。

  「放下。」蕭瑧淡淡道。

  「三哥小氣，一把破傘而已，玩壞了賠你十把。」馮翊嘴上雖然這樣說，可依然將傘放回原位。

  蕭瑧聽後卻道：「這把傘承了不少人情，若被你玩壞，我還怎麼連本帶利地討回？」

  馮翊心有疑慮，卻也知道他極愛計較。

  「三哥不去放利真是可惜。」馮翊嘆道。

  蕭瑧卻好像有事要做，不願意同他多閒聊似的，直接了當地問：「不是讓你不要來，今日來尋我又是為何事？」

  馮翊一聽，興頭立馬又提了起來。

  「倒也不是我想主動來尋三哥…」馮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些日子我看上一個貌美宮婢，今日進宮便是來求皇后舅母將她賞給我。可是母親過些日子想為我娶妻，覺得此時將人索去不合禮數。三哥知道我的脾性，我現在一日見不到她渾身難受，便借著來找三哥的由頭來見她一見…」

  「急色之人。」蕭瑧顯然對馮翊的情誼不屑一顧。

  「三哥這話可說錯了，我可是真心喜歡她！」馮翊高聲道。

  蕭瑧覺得好笑，偏頭斜睨著他道：「你這話從十五歲時便說，而今名聲如何自己不知道？你當下尚有淮陽君和公主作後盾，可曾想過若有朝一日父母鶴駕，那些恨你的人光憑一張嘴便能說到你死？」

  「這次不一樣！」馮翊難得地反駁他，「三哥是朝堂金烏，自然不知情愛之苦。」

  蕭瑧並沒有打擊他，卻問了另一個問題：「淮陽君近日升任輔政大臣？」

  馮翊一愣，隨後點頭道：「不錯。陛下已經前往徐州，太子監國，為防內亂，便啟用了爹、凌相和燕國公三人輔政。」

  蕭瑧轉身進了房，燃起一支燭，從懷中掏出一張密報來放在火上燒了。

  「凌相一直裝瘋賣傻，這些年我威逼利誘也難以找出他的破綻。」蕭瑧將灰燼掃進瓷盅內，「差羽，你父親可想好了？」

  馮翊心底一驚，忙道：「三哥！父親一介文臣，而三哥已有燕國公，凌相又不理事，等陛下從徐州回來，扳倒老二便如探囊取物，三哥又何必再拉攏父親？！」

  蕭瑧神情柔和，側臉線條卻尤為剛毅。

  「阿羽…」他回過頭來對馮翊道，「我布了這麼多年的局，只能成功，若敗便只有一死…我不能死，我要做儲君。」

  馮翊咬牙道：「我去替你殺了凌相！」

  「若能動手，我還用得著你？」蕭瑧搖頭，「這些日子你再同你父親好好說說，勸得動便勸，勸不動…想法稱病罷。」

  馮翊鬆了口氣，隨後又笑：「多謝三哥！」

  蕭瑧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蕭瑧又問：「你看上了哪個宮婢？」

  提起這個，馮翊便止不住地笑。

  「三哥還記不記得母親進宮拜會皇后舅母那日？」馮翊道，「便是你讓我卯時進京為那兩個小醫丞解圍的那日？」

  蕭瑧眼神忽閃，「哦」了一聲後道：「有嗎？我大概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