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方恨少

  蕭瑧見她望著自己時神情可憐，想著她定然是誤會了什麼。

  說誤會倒也不是誤會，畢竟保下這條命已是不易。

  至於一切榮華富貴乃至爵位，他認為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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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之為有，恃無以生。』人生來除了自己便一無所有，想要什麼，需得靠自己去爭，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李星儀聽靈鑒又道，「就像你也不想要別人幫助一樣。」

  李星儀暗道靈鑒想得通透，然而自己不想麻煩他卻有另外一層道理——靈鑒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能幫得上她？

  「你是覺得我幫不上你的忙，對不對？」蕭瑧再次開口，「我剛剛也說過，承你這番情卻只能靠別人留下來的一把傘還，說到底還是有些不夠…」

  李星儀覺得靈鑒十分奇怪，總是揪著誰欠誰的不放。在她看來這些都是隨手一幫的小事而已，根本不用計較。

  也不知道若是別人傷害了他，以他的性子又會如何對待別人？

  李星儀沒來得及細想，又聽靈鑒道：「你既歸還了傘，想來日後也不會踏足此地，我們自此再難相見。今日我同你說一件事，算是感激你一飯之恩。」

  李星儀想早點離開去提醒太子妃，於是便搖了搖頭，起身便要離開。

  靈鑒沉默一瞬，又道：「若是我說…這件事與太子妃有關呢？」

  李星儀駐足，回頭驚訝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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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前後，太子蕭琰自南宮宣德殿回到式乾殿。

  前朝為徐州刺史都督一案爭論不休，蕭琰本應陪同皇帝一起商議對策。然而他心中依然放不下太子妃，即便兩人在一宮之中從不主動碰面，可只要想起她隔得不遠，心中也算踏實些。

  只是，他們原本不是這樣的。

  蕭琰看向寢殿的方向，隨口喚住一旁的宮人問：「太子妃今日用過午膳不曾？」

  被喚住的宮人低眉順眼，柔聲答：「用過了，眼下正在午睡。」

  蕭琰想再問她李玉鏡都吃了些什麼，卻突然感覺眼前宮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他蹙眉道，「你是誰？怎麼從前不曾見過？」

  「奴從前在東宮別苑，是太子妃殿下點進宮中侍奉的。」宮人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殿下自然不曾見過。」

  此人態度恭敬，言語間卻不卑不亢，因此蕭琰又多看了她兩眼，這才發覺她化了淡妝。

  外間民風開放，宮婢也常有化淡妝的。只是太子妃善妒，不喜貼身伺候的宮婢描眉畫眼。

  「你下去吧，等太子妃醒了報給鶴儔。」蕭琰看了看寢殿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宮婢，「日後不要上妝，太子妃不喜歡。」

  說罷，蕭琰抬腳回了書房。

  文姝站在原地，依然維持著剛剛垂首行禮的姿態。

  秋風帶起地面上的落葉，打了幾個旋兒後被人一腳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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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星儀從靈鑒的院子裡出來時，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走到太醫署大門前，卻險些被人撞了個趔趄。

  許松意見是她，愣了片刻後道：「李二小姐…您怎麼還在這？」

  李星儀有些尷尬，卻不知道許松意話里的意思。

  許松意急得臉都紅了，脫口而出道：「式乾殿那邊剛剛著了火，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都在…」

  李星儀大驚，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提了裙擺便朝著式乾殿的方向奔去。

  式乾殿距離太醫署算不得遠，縱然已經用盡了全力奔跑，李星儀依然覺得慢。縱然未見黑煙，然而空中已經有了一絲燒焦的氣味。

  旁邊的禁衛來來往往，似乎都同她往一個方向跑，無人注意到她。

  而李星儀跑得幾乎同他們一樣快。

  在她幾乎脫力之時，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

  李星儀頸後一涼，再低頭看，自己已經雙腳騰空。

  她一回頭，見慕容梟正提著她的領子用下眼瞼盯著她瞧。

  「你又要做什麼？」慕容梟的語氣極為不滿，「想去式乾殿？那邊著火了，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李星儀掙扎了一下——她一定得去。

  能看得出慕容梟十分生氣，眼白都露出了大片。

  李星儀被他提溜著實在施展不開，只能打著轉地同他哀求作揖。

  慕容梟沒了辦法，將她扔到馬背上，咬牙切齒地道：「僅此一次。」

  李星儀鬆了口氣，朝著式乾殿的方向指了指。

  慕容梟夾緊馬腹，帶著她風馳電掣般來到式乾殿。

  諸宮以岩石壘成，遇火倒不像木屋那般燒得極快，可若是火勢一直持續，將會有爆炸的危險。

  著火的並非式乾殿主殿，而是寢殿。火勢算不得大。慕容梟與李星儀趕到時，禁軍與式乾殿的宮人正在救火。

  而太子蕭琰則被好幾個人死死摁住，一絲都動彈不得。

  皇后也在，正怒斥太子。

  「…你得了失心瘋了！」皇后氣得胸脯起起伏伏，「你不知道此時再進去若宮牆爆裂，你和玉鏡都要沒命？！」

  「母后。」蕭琰仰頭悲聲道，「玉鏡還沒出來…玉鏡不願意見我…」

  「你擔心玉鏡，難道我就不擔心？我來是甩手干看的？」皇后聽了大怒，「堂堂一國儲君，連自己髮妻都護不住。這時候倒知道好歹，此前做什麼去了？本宮既養育你成人，還要教你同女子恩愛不成？」

  蕭琰正欲再求，見慕容梟載著李星儀來，眸中瞬間燃起火光。

  「星儀！」蕭琰望著她，焦急而難過地道，「你姐姐還在裡面…她不肯出來…你幫我勸勸她…」

  李星儀此時終於知道，太子妃還在寢殿中。

  「你的腦子呢？！」皇后被這兒子氣得吐血，「星儀不會說話，你讓她如何勸？拿張紙寫上半刻給玉鏡看，紙和姐妹倆都要燒著了！」

  李星儀翻身下馬。

  慕容梟來拉她，卻被李星儀靈巧避開。

  諸人各有分工，或是救火，或是「安撫」太子，無人來攔李星儀。

  趁著這個空檔，她一閃跑上台階，瞬間便進了尚還燃著的寢殿。

  「星儀！」皇后和慕容梟同時驚呼。

  慕容梟下馬追了上去，正欲闖進門，然而寢殿的一根橫樑砸了下來，恰好攔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