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由人
2024-08-31 22:11:01
作者: 阿長
何雁遲與許松意如臨大敵。
馮翊是什麼人?馮公主和馮駙馬唯一的兒子,元京第一號的混世小魔頭。性情乖戾不說,更好美酒美人。
李二小姐並非普通人,她是太子妃的親妹子,顯陽殿的客人。若是真被當做婢女讓馮翊看上,事情可就要鬧大了——到時候回宮交不出人,何雁遲與許松意難逃其咎不說,太子妃與皇后那裡又該怎麼交代?
便是拼了他們二人的性命也不夠找補的!
「多謝小淮陽君厚愛。」何雁遲躬身揖道,「只是,她不是南邊流民,也非尋常奴婢,而是我們太醫署的使女。今日不當值,便同我們一道出診打下手。還望小淮陽君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馮翊原本只是想看看那女子什麼模樣,聽何雁遲這樣一說,反而笑了起來。
「方才你們二人出宮門的時候,我可沒瞧見她。」馮翊雖是笑著,眸中卻帶有怒意。
他翻身下馬來到他們跟前,一把抓住李星儀的腕子便將她拽了出來。
「太醫署的使女?」馮翊捏著李星儀的手腕挑眉道,「那你們太醫署的油水可真是不少,連個小小使女都戴這樣的鐲子?」
諸人看去,見李星儀的皓腕上果然戴著兩隻鏤花金鐲,每隻都鏨刻了一枚瑪瑙獸首,觀之便不似凡品。
李星儀暗自懊惱——她身上一應衣服首飾都是皇后命人置辦,之前換衣服時只拆了首飾耳璫,腕上的鐲子一時難以脫落,加上衣袖寬大,遮掩不是難事,便這麼著算了。
可誰能想到馮翊這小魔頭會來此糾纏?!
周圍有人漸漸圍了上來,不過因得罪不起馮翊,半看熱鬧半惋惜罷了。
何雁遲與許松意二人也懊惱——本想著過了禁軍那關便無事,可眼前的馮翊比禁軍難纏得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他們二人又要上前勸說。
「我馮翊看上的人,還沒有一個得不到的!」馮翊說著,一把便將李星儀帶到身後。
何雁遲與許松意見他要強行將人拖走,瞬間變了臉色。
「京中貌美女子多如過江之鯽,您何苦要她。」二人苦苦哀求道,「她不會說話,定不解您意,您要了她只是添堵罷了。」
馮翊蹙眉:「原來是個啞巴?」
二人忙道是。
「啞巴妙極!」馮翊突然大笑一聲,「女子本就聒噪,啞巴倒更得我心!」說罷便要將李星儀拖回馬上。
在此過程中,何許二人見李星儀一聲未吭,也未反抗,心頭替她著急。
然而在馮翊令一手牽馬便對她手腕的鉗制鬆了些時,李星儀卻突然掙脫開來,閃身跑到馮公主車駕下。
她跪在地上,朝著馮公主的馬車砰砰磕著頭。
何許二人一驚,隨後反應過來——馮翊名聲雖然不好,但是極為孝順,若是求公主夫婦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不過他們並沒有想到李星儀會做到這種地步——好歹她也說太子妃的親妹妹,若被馮翊糾纏上大不了將身份披露便是,幾人回宮受罰也好過被這小魔頭糟蹋。然而高門之中最看中的是面子,她這麼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跪一磕,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
馮翊自然也看到,蹬了馬就要去拉她。
錦雲早看到他們這邊鬧事,可惜剛剛馮公主與馮駙馬一直在說話,她也沒能拿定注意要不要報給主子——若是報了,定然會被馮翊記恨在心。
可這姑娘一來磕頭,事情便瞞不住了。錦雲捏著時機敲了敲車門:「公主,小公子看上了個姑娘,那姑娘來給您磕頭了。」
李星儀聽到後氣得吐血——敢情她是磕頭謝恩來了?
「這點小事也來磕頭?」馮公主的口氣中明顯透著不耐煩。
馮翊咬牙走過來,又要來扯李星儀。
李星儀心頭一涼——原來馮公主這樣縱容馮翊,難不成她今日真要將她李二小姐的身份抬出來,到顯陽殿受罰,到式乾殿丟臉?
車上的琉璃珠簾被一隻手掌拂開,露出馮駙馬那張雖到中年卻依然俊朗的臉。
「阿羽!」馮駙馬沉著臉斥道,「將這位姑娘放開!」
馮翊低頭掃了一眼李星儀,見她跪在地上時露出的小片脖頸瑩白透亮,十分惹人憐愛,心有不甘地道:「父親,我…」
馮駙馬面色更沉:「這裡是我舍粥的地方!你這麼做不是在打父親的臉?!」
馮翊果然是個孝順的,聽了這句話後,饒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聽從。
「今日算你運道好。」他俯身靠在李星儀耳邊道,「只要你還在太醫署,我就有的是辦法將你弄到手。」
李星儀脊背上的皮肉崩得緊緊的,恨不得將頭扎進地里。
他這話所言不虛,畢竟皇后也十分疼寵他,索要個宮婢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車輪伴著馬蹄聲而動,塵土一揚,馮公主的車駕慢慢消失在眼前。
馮翊上了馬,不甘地回頭看了李星儀一眼,心道這世上還有放著榮華富貴不享卻甘心在太醫署那藥物熏天的地方做下等人的女人,簡直怪哉。
他一甩馬鞭,隨馮公主儀仗離去。
待他們走遠了,李星儀才放鬆下來,整個人險些倒在地上。
何許二人過來攙起了她。
「今天都是什麼事兒!」許松意差點兒哭了出來,「您跟我們出來這一趟,人差點兒就沒了。若是被皇后和太子妃殿下知道了,指不定要扒我們一層皮!」
李星儀自知給他們添了麻煩,除了帶著歉意賠禮沒有別的法子。
只是事到如今他們三人依然有些驚魂未定,擔心那位小魔頭捲土重來,趕緊催促著對方上車,朝著城內而行。
李星儀坐在車裡,正盤算著怎麼才能進那家驢肉館好打探打探情況。
也不知她今日運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就沿河快要到那家高唐驢肉館的時候,何雁遲提醒許松意:「趙老托咱們打的酒還未打呢!」
「竟險些忘記他老人家的吩咐!」許松意一拍腦袋,指著不遠處河對岸的食肆問,「是不是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