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兩不知
2024-08-31 22:11:05
作者: 阿長
今日也不知到底是運氣好還是差了,李星儀如是想。
剛剛的那陣兒驚心動魄還未過去,可李星儀也不是被一點兒困難就嚇到連正事也不顧的人——都險些死過一次了,人這輩子難不成還有更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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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雁遲將韁繩交給許松意後道:「你和二小姐在這裡稍待,我打完酒便來。」
許松意點頭示意他放心去。
許松意又看了看李星儀,見她露出一個謹慎小心的笑,也算是稍稍放心下來。
等他一走,許松意便十分無聊。
他看著街上琳琅的商鋪,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陳記百果」的鋪子前。
「離鸞!」許松意坐在車上朝鋪子的方向揮手,「離鸞姑娘!」
李星儀朝他呼喊的方向看去,見百果鋪子前站著個抱琴的青衣姑娘,聽到有人喚她後轉過身含笑望來。
青衣姑娘模樣中上,手裡抱著一隻琵琶,盈盈笑著朝他們走來。
「久未見到許公子了。」離鸞朝他見禮,見李星儀有些好奇地看她,也朝她施禮,「這位姑娘是…」
李星儀沉默著回了個平禮。
「她是我們府上的人。」許松意為避免麻煩索性也撒了謊,像是擔心離鸞不信似的,又補了句,「今日我們出來購置些藥材,她沒出來過,便帶她長長見識…」
「見過姑娘。」離鸞笑道,「姑娘怎麼稱呼?」
「她名喚『星儀』。」許松意有些尷尬,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離鸞,星儀她…她不能講話。」
離鸞不傻,頓時便明白眼前這姑娘約摸是個啞巴。
「對不住,我不知道…」離鸞帶著歉意道,「頭回見姑娘,倒是冒犯了。」
李星儀好脾氣地搖了搖頭。
「星儀不在意這點小事兒的。」許松意道,「今日倒是巧,居然在這裡遇上你了。」
離鸞道:「實在是巧。前些日子常下雨,今日天方晴,這才打算出來走走。」
說起天氣,許松意也抱怨:「前幾日陰雨連綿,巧在今日出府辦事時雨停了,不然風裡來雨里去的,豈不是要淋成落湯雞?」
離鸞抱琴掩嘴而笑。
李星儀聽許松意說「府上」,而不是「太醫署」,心想大約是二人同離鸞隱瞞了些來路——不過倒也有情可原,畢竟太醫署在宮中,宮中之人隨意同外面的人結交總會有不少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人索性瞞了下來。
離鸞好像同他們頗為熟悉,在同許松意說話時眼睛一直游離在別處,像是在找什麼人。
「你是在尋雁遲?」許松意意味深長地問。
離鸞被他這麼一問鬧了個臉紅,半垂首道:「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買的…」
「你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許松意又說,「雁遲在對面驢肉館子裡幫府上的大人打酒,一會兒便來了。」
離鸞望向對麵食肆,果然見著了那個身影。
何雁遲辦事也十分利落,很快便打了酒來。
他見到離鸞時有些微怔,顯然是沒料到她居然也在。
李星儀和許松意還在,尤其是李星儀,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正好奇的時候被許松意拉下了馬車。
「咱們去那邊走走。」許松意道。
李星儀見他帶著自己的方向正是那家高唐驢肉館,心中自然是樂意的,便跟著許松意往橋上走。
而何雁遲與離鸞二人站在牛車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離鸞姑娘也是個苦命人。」許松意站在橋上,望著那倆人突然嘆氣道。
李星儀不動聲色地等著他繼續說。
果然,許松意是個憋不住話的人,接下來便交代了這二人之間發生的事情。
「雁遲是前兩年才來京中的,家中條件並不是很好。不過他父母臨死前告訴他,早些年便為他訂了門親事,對方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時雁遲想,既然自己在醫術上有些本事,不如上京中來闖一闖,等自己出人頭地之時再回去娶那姑娘。」許松意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倆人雖未見過面,卻已經書信來往了有兩年。他那位未婚妻子知道他北上不易,早前寄他些盤纏入京,後來知道他學醫需要在各方打點,常常予他些錢財。不過,好在雁遲也爭氣,他是我們同期中最有實力的那個,想來日後做醫丞為陛下娘娘看病指日可待。」
李星儀沉默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至於離鸞姑娘…」果然,許松意又道,「別看她抱的是一把琴,我們初見她時還是在一年前城南一家茶樓內,那時她在賣藝,當時她的琴藝並不好。後來我們才知道,她並非以賣藝為生,而是垂花樓的人…二小姐應該不知道『垂花樓』是什麼地方吧?說出來怕污了您的耳朵…」
李星儀心中猜中了有九分,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垂花樓』不是什麼好地方,是那些達官貴人們尋歡作樂之處,裡面的姑娘也都是妓人。」許松意又長嘆了一口氣,「離鸞姑娘自小父母雙亡,又無一技之長,只會些女紅卻也養不活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才將自己賣了進去…」
李星儀掃向離鸞有些憂愁的背影,見她正背對著他們,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抽泣。
怪不得,剛剛觀離鸞時總覺得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原來是風塵女子。
眼下世道難說,有人笑貧不笑娼,也有人則扒著禮法不放,將這類女子視為污穢之人。李星儀是餓過凍過死過的人,倘若因為自己要死而入此門中,她覺得離鸞的選擇並不讓人意外。
尊嚴與死亡面前,哪個輕哪個重呢?對於那些跺跺腳便能讓大地顫幾顫的人而言,自然是尊嚴更重要。可也有人想活著,哪怕沒有尊嚴,他們也依舊覺得填飽肚子才是最實在的。
「好在離鸞姑娘上進好學,自己學了琵琶,待能彈上幾首的時候便常在各個茶樓酒肆賣藝。」許松意繼續道,「也正是因為她當時談得不好,雁遲稍稍提點了她兩句,我們這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