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驚秋枕
2024-08-31 22:08:58
作者: 阿長
「知道你心疼他,可他就不是朕的兒子麼?老三起|點太高,太過倨傲,目中無人,手段陰毒,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以後怕是難以善了。」他寬慰她道,「朕打算削了他的爵,將他趕去太醫署…他不是對醫術感興趣麼?讓他去裡頭吃些苦,也好過讓那些大臣知道了筆伐他。」
皇后也知道茲事體大——假造聖旨,這可是謀逆的罪名,三族九族也不夠誅的。
可這回假造聖旨的卻是他們的兒子,莫不是讓皇帝自己誅了自己?
遇上這樣打臉的事兒,也難怪皇帝會生氣。然而對他而言,削爵已經格外開恩了——若是讓朝中某些老頑固知道了,恐怕不止是削爵這樣簡單,少說也得拉下他一條命來。
然而再如何,簡王也是他們的兒子。哪怕他心思再歹毒,做父母的也總是能對兒子有所期待。
「也好…」皇后捂著心口道,「說到底還是他自小太聰慧,只是生的晚了些,這才如此不甘心。早些年他們兄弟間明明很是友愛,可誰知這些年竟走到今日地步?」
皇帝唯恐她再說下去便要數落他當年不是,忙道:「你總該知道我當年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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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帝王家,連親兄弟都僵成這般,又何況是同母異父兄弟呢?」皇后點頭,抹了抹眼睛道,「我唯一後悔的是太早允老三建府自立,該將他帶在身邊好多照看幾年,也不至於此…」
皇帝笑了笑:「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後悔無濟於事。你既覺得可行,今日朕就將他趕去太醫署——聽說夜間值班還要自己生爐子,麻煩得很。讓他也體驗一下民間疾苦,好過從早到晚泡在書里,一點兒人情味兒都沒了。」
「爐子還要自己生?」皇后又道,「萬一凍著了怎麼辦…」
皇帝但笑不語。
皇后一琢磨覺得也對——這兒子是個喜歡醫術的,尋常的風寒還能不自醫?
想到這兒她便也未多管,直接喚來溫女史收拾了些日常用得到的東西後帶去太醫署給簡王——不,給三皇子送去。
晚間,李星儀用過了晚膳,在閣內走動消化食。
溫女史又領了人來,加了些生活用具,又替她燒了炭後才離開。
李星儀沐浴後獨自坐在床榻上,遙望窗外月光,越想越覺得這些日子來的經歷不可思議。
只是李老夫人口中常說的自小尤為關照她的太子妃卻不知為何一直不曾多同她說話。
她只是東宮別苑的宮婢李星儀,並非是李氏二小姐李星儀,自然不知道這對姐妹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
然而,曾為東宮宮婢的李星儀卻有很多事要做。
這第一件事,便是查出究竟是誰害了自己。
這一日她早早地睡下,打算明早醒來後去尋自己那位姐姐——太子妃李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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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宮別苑之時,眾僕婢皆是卯時準點兒便起,是以李星儀卯時不到便醒來。
她正在室內更衣時,聽到外間有人輕輕走動,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外頭的人約摸有四五位,揮舞著手上類似撣子的物件正擦拭著窗戶——聲音極輕,若是她未醒之時怕是也聽不到,可見宮中規矩亦是極嚴的。
李星儀放鬆了警惕,手腕一動,卻不小心碰到了櫥柜上放著的瓷瓶。
她弄出了這一聲響後,又聽外頭的人小聲道:「李小姐起了吧?」
「天才剛亮,除了咱們這些婢子,正經的小姐哪有這個點兒就起的?」又一人道。
「約摸是魘著了吧…咱們小點兒聲,去別處灑掃,別將人吵醒了…」
幾名侍女的聲音隨著漸去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李星儀也差點兒出了一頭汗——這些侍女說得太對了,當下皇室出自北境,倒是沒有迂腐漢人那套晨起自己還未拾掇利索便要去房中侍奉父母的習慣,這麼多年來諸人漸漸習慣,甚至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姐們大有人在。
她想了想,還是躺回了床上。
當初被李老夫人的人救起來之後,她也沒多想便成了李家的二小姐李星儀。然而身上的諸多習慣卻依然時時提醒著她,她還是東宮別苑裡的那個宮婢。
若是早前將事實說出來,她並不用像如今這樣犯難——可在她未能查明是誰將她拋入水中之前,她終究是危險的。
李二小姐身上亦有疑點,可在目前來說,李二小姐的身份相對是安全的。若想借著李二小姐的名頭行走,就必須要變成她的樣子。只有先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別人。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是能白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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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女史帶著人來時特意向閣內的侍女打聽。
幾名侍女皆道:「李小姐不曾醒過。」
溫女史正要離開,卻又聽一侍女說:「卯時我們清掃窗台,似乎聽到裡頭有響聲…」
溫女史駐足,挑了挑眉問:「可聽得清楚了?」
侍女們面面相覷,點了點頭:「確有此事,不過我們想著約摸是這位小姐睡著的時候不老實,踢到什麼了也是有的…」
溫女史卻不這樣認為——既然皇后有疑,她便要為皇后找到疑點。
她讓侍女屏息凝聲,自己卸掉了手上的鐲子,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層層紗幔之後,上午的陽光灑了一半在室內。烏木床榻之上隱約可見一道曼妙身影,正側身躺著,模糊之下可看得出曲線玲瓏。
溫女史輕手輕腳地走到李星儀跟前,見她仰面朝天,正閉著眼睛,呼吸清淺綿長。
見她的確是睡熟了,溫女史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內。
待她走後,躺在床上的李星儀倏然間便睜開了雙眼。
她望著溫女史離去的方向蹙眉——這女官不知為何,像是對她總是抱有懷疑態度似的。
若非在水中泡了許久最後泡開了皮肉,庭芳又心疼地日日替她塗抹上藥,這幾日長了新肉出來,不過細細看仍是能瞧出來有些皺,摸倒是摸不出來的。那溫女史疑神疑鬼,險些叫她摸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