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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傷害彼此最深的女人

2024-09-02 19:51:40 作者: 花愁

  胡顯聞幾步上前,兩手緊握住宴辭青的肩頭,用力晃了晃,「你要替她報仇,聽到了沒有,她這一輩子,全被宴同盛那個禽獸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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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顯聞痛哭流涕起來。

  他既怨恨命運的不公,也怨恨命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人倒下,越近的人越會被牽連。

  他的人生,同樣也被毀了。

  宴辭青呆呆望著他,心頭茫然。

  這仇要怎麼報呢?

  一人為父,一人為母,難不成讓他弒父報仇?

  他心裡亂得很。

  ……

  胡顯聞哭累了,兩人一左一右,在石碑前坐下。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

  頭頂月圓星稀,灑下一片清輝。

  遠處的城市霓虹漸次喧囂起來,車河蜿蜒游移,穿行在海霧之中。

  世界冰冷。

  「後來她過得不好嗎?」宴辭青這句像是廢話。

  胡顯聞嘆口氣,「何止不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點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她甚至揣著尚未出生的你跳海自盡。」

  「後來呢?」宴辭青眼裡蒙上水霧,聲音哽咽起來。

  「恰巧那天我捕魚回來得晚,把她救了起來,大概是你命硬,命不該絕,若是早一會兒晚一會兒,興許就錯過了。一屍兩命,她也就不用再經受以後的煎熬。」

  「這麼說來,我還應該謝謝你了。」

  「你不用謝我,如果單單為了宴同盛的兒子,我絕不會出手。我只是在幫霏霏。」

  他的目光悵然望向遠方,喃喃道:「後來,她央求我帶她走,離開青州這個鬼地方。你大概不知道我這個人,從小膽小怕事,從來沒有離開過白鸕村。突然要離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說實話,我也怕。」

  「你答應她了?」

  「你怎麼知道?」胡顯聞有些愕然。

  「男人嘛,愛的女人提出的要求,沒有不答應的。」

  宴辭青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從兜里摸出兩顆煙,一顆遞給胡顯聞,一個放到自己嘴邊。

  他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火,用手遮著風,替胡顯聞點著煙,隨後才給自己點。

  兩縷青霧隨風飄散,兩人誰也不說話,卻像是老朋友一樣,沒了剛才的怨懟隔閡。

  「你們去了哪裡?」宴辭青眼角餘光瞥一眼胡顯聞。

  「去了林州。」

  「習慣嗎?」

  「當然不習慣,靠捕魚為生的人,突然跑到山區,我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會,像個傻子一樣。」

  「她呢?習慣嗎?」宴辭青語氣悵然。

  「大概她十五歲離家,在宴家雖然衣食無憂,可心卻是漂泊無依的。她適應能力很強,起碼比我強很多。」

  胡顯聞自慚形穢,低下了頭,嘆口氣道:「如果我沒那麼窩囊,能讓她過得好一點,興許她就不會得病,也不會那麼年輕就沒了。」

  他狠狠抽一口煙,把剩下的菸蒂重重按滅,悵然仰頭,吐出一口細長連綿的煙圈。

  胡顯聞的內疚,並不像是裝出來的,就像每個人提起以前,總是會感到遺憾。

  如果當時……就不會……

  這是一個讓人多麼惋惜的詞組啊,可是人類預估危險的能力太弱了,只有在經歷過後,回首看時,才能體會這個詞是多麼無奈。

  「……她得的什麼病?」宴辭青終於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子宮癌。」

  胡顯聞的聲音淡淡的,在宴辭青驚愕的注視下,偏頭迎向他的目光。

  「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那時候你才兩歲多,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背著霏霏,給白秀芝打了電話。」

  「給她?」宴辭青的聲音不自覺拔高。

  「對,她來把你接走了,還留下了一筆錢,讓我給霏霏治病。我提議讓她們姑侄再見一面,可是被她們同時拒絕了。」

  是啊,曾經最信任的親人,到最後卻傷害最深,一個心裡帶著怨恨,一個滿腹委屈,卻又自慚形穢。

  明明兩人都是受害者,卻成為傷害彼此最深的女人。

  後面的故事不難猜出,白秀芝把宴辭青送到了福利院,本來以為一了百了,誰知後來宴同盛知道了內幕,把當時的白筱宇接回了家,並且改名為宴辭青。

  自己就像一根刺,天長日久,扎進白秀芝的眼睛裡,難怪她看到他時,眼裡總是帶著恨。

  「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沒有結婚嗎?」宴辭青淡聲問道。

  他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胡顯聞的心,他瞬間激動起來,大聲說道:「我胡顯聞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做事從不強迫別人。我心裡很清楚,霏霏她只是有求於我,對我卻沒有一絲男女感情,我有這個自知之明。

  我可以像朋友一樣,抹去性別意識,在身旁照顧她,但凡她說出一個不字,我絕不強求。」

  看得出來,胡顯聞是一個耿直的人。

  可這世界齷齪不堪,好人卻沒好報。

  胡顯聞起身的時候,宴辭青依舊坐著沒動。

  「故事都給你講完了,該怎麼做,我也左右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該回家了。」

  他轉身望了眼墓碑,用袖子擦了擦碑面,說了句再見,頭也不回往山下去了。

  宴辭青靠著石碑坐在地上,說不出的頹廢。

  過了十幾分鐘,阿誠氣喘吁吁找了過來。

  「宴少,我找您半天了,您怎麼不接電話呀。」阿誠跑得急,臉色慘白。

  「可能手機沒電了吧」,宴辭青的聲音虛弱無力,抬了抬手,「你扶我起來。」

  阿誠忙上前去拽他,拽了兩次,宴辭青都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穩。

  「宴少,您沒事吧,要不要馬上送您去醫院?」

  阿誠惶恐,站到他面前,屈膝彎腰,把人背了起來。

  宴辭青只覺得頭暈眼花,眼睛都睜不開了,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

  阿誠跑了起來,耳邊似乎聽到宴辭青說了句再見。

  可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嗚咽如怪獸一樣的風聲。

  阿誠不敢耽誤,腳步匆匆把他背下山,一路疾馳趕回了城裡。

  阿誠和保鏢兩人合力把他放回床上,宴辭青閉著眼,嘴裡喃喃叫著兩個名字。

  一個「白霏霏」,另一個聽不大清,貌似是「姜寒溪」。

  阿誠偷偷問過門衛,得知宴家母女此時都還沒回來,他頓時豁出去了,衝到偏廳地下室,把姜寒溪給帶了出來。

  姜寒溪懵懵懂懂,就被推進了宴辭青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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