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偶聞京城事

  江含枝聽了這農人的話後，往前走了幾步踩在了農田的邊緣，貓著腰往那些植株的縫隙中看去。

  那些迎風搖擺著的枝葉縫隙中果然可以看見用長長的麻繩吊著的碎瓷片碎瓦片，兩三個隨便綑紮成一束。

  

  若只是風吹動枝葉，搖擺幅度並不會大到足以讓植株觸碰到那些麻繩，可若是田間進了人或是動物，那些碎瓷片便會響個不停。

  那農人站在田埂上對著遠處的一片田地伸手指了指，「你瞧，那是老孫家的菜地，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被人摘光了。著實可惡！」

  江含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塊一片狼藉的菜地，原先直挺挺的菜蔬此時蔫噠噠地倒伏在地，還被人踩踏過一樣。

  她皺著眉頭問道：「這些小賊如此猖獗，你們就不曾報官嗎？」

  那農人聽到此話後更是氣憤，「報甚官？如今官府衙門整日大門緊閉，人都進不去，如何報？」

  「大門緊閉？」

  江含枝著實有些意外。

  那農人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地道：「你是外鄉來的，恐怕還不知道吧。」

  「……？」江含枝聽得一頭霧水，知道什麼？

  正當那農人準備繼續說的時候，卻忽然被身後的叫喊聲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大壯啊，咱家地里緣何有鴨子在叫喚？」

  江含枝與大壯雙雙轉頭看向來人，只見是一老年婦人，手持著一根木頭的拐棍正站在二人身後的不遠處。

  「娘？您怎的來了？快回屋歇著吧！」

  大壯趕忙走上前攙扶，卻被那老婦人揮揮手阻止了。

  「你娘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路吶……」

  說著她便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見站在田埂上的江含枝。

  「這位是？」

  她轉頭問兒子。

  「他們兄弟三人是趕鴨人，我請了他們來田間捉蟲呢。」

  大壯還是伸手扶住了那婦人。

  「趕鴨人？這年頭已經不多見了啊……這風餐露宿的，可是辛苦啊……晚上在咱家吃頓飯吧。」

  大壯也點了點頭，看向江含枝。

  這種邀請他們一路上來已經遇上過許多回，於是江含枝也只是客氣地謝道：「那便叨擾了……」

  「哎呦，你這娃子，年紀輕輕說話怎的還如此文縐縐……可是念過書？一頓飯而已，不過是多添幾副碗筷的事，也吃不窮咱們……我家大壯如今要照顧我，還要看著田裡的莊稼，每日忙得昏天黑地，你的鴨群可是幫了咱不小的忙啊……」

  江含枝聽著面前這老婦人念叨叨，頗有些尷尬，好在此時站在一邊的夏至很快便替她解了圍。

  「阿婆，我們有鴨蛋，晚上可以吃呀！」

  說著還主動將方才按照江含枝所囑咐另外放開的三個鴨蛋塞到了老婦人的手中。

  那老婦人看著手中的鴨蛋笑眯眯地道：「哎呦，這可是好東西啊，來來，隨我回屋吧，晚上讓我家媳婦做給你吃！」

  說著便主動牽了夏至的手想要待他回院子。

  江含枝看著這婦人滿面笑容的模樣，依舊有些不放心。她朝著春來使了個眼色，便讓他跟了上去，而自己則在田埂附近尋了塊陰涼的地坐了下來，看著水田中的鴨子，確保它們不會隨便亂跑。

  傍晚時分，大壯從自家院子走出來到田埂邊上，恰巧便看見江含枝拿著竹篙正小心地趕著鴨群，周邊的田地里還有不少農人在一同幫忙驅趕。

  原本這些鴨群今日的使命便是將大壯家的幾畝水田中的害蟲與田螺清理乾淨，可看見周邊水田中的農人投來羨慕的目光，江含枝索性便沒有約束它們，任這群鴨子滿地撒歡。

  因此，不光是大壯的三畝水田，就連相隔不遠的其他村人的田地也一併受惠。

  手中的活計被鴨子接手，那些農人紛紛從地里上來，坐在田埂上與江含枝聊著天。

  從對話中，江含枝這才得知，原來此地的小賊已經猖狂到了這種地步。

  眼前的這些田地，幾乎家家戶戶都被偷過，全村幾十家人竟無一倖免。

  盜賊猖獗，官府卻坐視不理，這不是個好現象。

  想到方才大壯沒有說完的話，江含枝忽然就面色凝重了起來。

  「小哥，來吃飯吧！」

  大壯走到江含枝面前，一邊用腿趕著鴨群一邊說道。

  二人一路回了周家小院，夏至一看見江含枝便興奮地跑了上來，對著她就想要喊「阿姊」。

  江含枝第一時間察覺到夏至要說漏嘴，趕忙在他的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

  「阿……兄……」夏至趕忙改口。

  「嗯。快將柵欄拿來，將鴨子趕進去吧。」江含枝笑了笑。

  夏至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去院中那放著他們行李包袱的角落，跑開之前，還興奮地道：「阿婆做了青椒炒鴨蛋，可香了！」

  江含枝聞言這才朝著廚下看去，今日午間遇上的老婦人恰巧正從那兒走出來，身後還跟著手端瓷碗的一名女子，想來此人應當就是他們家的媳婦了。

  農村人吃飯並沒有那些個餐桌規矩，一群人圍坐在一張不大的桌邊，雖然顯得有些擁擠，可倒是比往日還要熱鬧許多。

  江含枝吃著鴨蛋羹，忽然就想起了大壯今日沒有說完的話。

  「此處盜賊如此猖狂，官府不管是何緣故？」

  她疑惑地問。

  大壯最終忍不住哼了一聲。

  「聽說近來，有西京來的衙役押著犯人經過此處呢，聽聞還是個皇子，衙門哪敢大意？所以咱們老百姓的事情也顧不上了。」

  「犯人？皇子？」江含枝聽得此言，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

  想她離開之時，還在宮中的皇子也不過就四人而已。

  她第一反應是二皇子，畢竟在她離開之時，萬貴妃還在禁足，若是二皇子救母心切，指不定會去皇帝面前求情，如此一來恐怕會被遷怒。

  可她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大可能。

  畢竟只是求情，皇帝應當還不至於如此暴怒，要將自己的親生兒子發配流放。

  此處距離西京已經很遠了，若這一行人當中真的有皇子，想必是宮內出了些不得了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