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買藥

  江含枝將春來與夏至安頓好之後，便踏著夜色朝著不遠處的臨水鎮鎮上走去。

  這下坡村距離臨水鎮並不遠，而眼下這個時辰是鎮上的花街正熱鬧的時候。

  江含枝已經有許多年未曾到這臨水鎮了，待她走到白日裡擺集市的街道上之時，還找尋了好一會兒，這才看見那條燈紅酒綠的小巷子。

  臨水鎮只是一個小鎮，這巷子雖說是花街，可也不過就只有醉紅樓一家花樓罷了。

  鎮上的人並沒有多富餘，村中的人亦然。

  因此，當江含枝拿出那一枚萬貴妃大氅上掉下的碧玉扣塞進那正在攬客的老鴇手中之後，便明顯感覺她瞅著自己的目光都多了些探究。

  干老鴇這行當，沒有些眼力見的可是不行。

  她低著頭看了許久那玉扣，見掌中的玉顏色碧綠，質地上乘，一看就不是凡物，趕忙好生收進衣襟。

  她又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江含枝一番，見她身上的衣裳款式雖有些單一，可布料卻都是上乘的，只怕在這鎮上的鋪子裡都見不著。

  她又見江含枝的模樣，梳著丫鬟的髮髻，年紀也並沒有多大，心中便猜想這莫不是伺候哪個富貴人家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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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含枝面色平靜地任她上看下看，半點都沒有不自在顯露在臉上，這令那老鴇更是對自己方才的猜想有了多一分的肯定。

  瞧著這氣勢，應當就是大戶人家中的大丫鬟了。

  面對她這等花樓的老鴇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見哪怕是在主家也是下人中地位頗高的。

  那老鴇趕忙換上了一副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你家主子看上了咱們醉紅樓的哪個姑娘？」

  江含枝看了那老鴇一眼，忽然就勾了勾嘴角，冷著臉道：「媽媽樓中的姑娘，我家少爺恐怕是瞧不上。」

  那老鴇聽了這頗為羞辱的話，竟也絲毫都不敢著惱，趕忙點頭附和：「是呢，哎呦……瞧我這眼神，該打該打……」

  說著還果真裝模作樣地抬手在臉上輕拍了兩下。

  她心中思索著，方才這丫鬟塞給自己的碧玉扣，若是拿去府城的當鋪中，恐怕換個十兩銀子都不止。

  如今自己這花樓中最漂亮的含笑接一位客人也不過就是小一兩罷了。

  看來，這丫鬟還真有可能不是鎮上的人家家中的。

  江含枝見自己這番做派好似真的唬住了這老鴇，這才道明來意：「媽媽樓中有一種藥……下在酒里，無色無味……」

  江含枝並不知道這年頭蒙汗藥究竟叫什麼名兒，只能循著自己依稀的記憶努力去回想當年的事情。

  那年姨母忽然來家中將自己拽去了她家過中秋，席間的吃食倒是正常，畢竟一桌子菜可不是為她一人準備的。

  只不過在飯桌上，姨母藉口佳節，硬是灌了自己一小碗糯米酒。

  原本她還當是自己不勝酒力才睡了過去，眼下看來，定然就是這藥的緣故。

  果然那老鴇聽後，臉上忽然就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醉紅樓的這「一步倒」可是秘藥，方子用的還是她家祖上傳下的。

  一般的蒙汗藥多少都會留下些顏色味道，可這「一步倒」若是下在酒中，別說一般人，就連郎中都嘗不出來。

  正因如此，醉紅樓有此藥向來都沒有太多的人知曉，誰曾想，如今忽然來了個看著頗為面生的丫鬟，開口就要買她的秘藥，這可是讓老鴇有些始料未及。

  江含枝見老鴇有些猶豫，忽然就換了一副表情。

  她看著老鴇胸前方才塞那玉扣的地方，輕聲道：「媽媽仔細瞧瞧這玉扣上刻著什麼字……」

  那老鴇有些莫名，依言再次從懷中將這碧玉掏了出來，卻在看見上邊的字後瞬間傻了眼。

  ——「宮廷織造局」

  她她她方才在想什麼？此物拿去府城指不定能換十兩銀子？她老糊塗了吧！？這可是宮中的物件啊！她若真是拿去了當鋪，別說銀子了，怕是小命都要沒了……

  老鴇手中捏著這玉扣，忽然感覺就像是握著一個燙手山芋一般，全然沒有了方才那撿了便宜的歡喜。

  江含枝看著面前一臉驚恐的老鴇，忽然輕聲笑了笑，「媽媽放心，今日我便是衝著你這藥來的，我家主子對旁的事……沒有興趣。」

  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老鴇再也不敢耽擱，趕忙將江含枝帶進了醉紅樓，而後親自從屋內拿出了一個木盒。

  江含枝接過打開一看，這裡面竟有百餘粒小小一枚的藥丸。

  這是……要餵牛嗎？

  她有些呆愣地看著老鴇，卻見她戰戰兢兢地站在自己面前，額上都是汗。

  「姑娘，這是我這裡所有的「一步倒」了，若是還不夠，我、我有方子，可以再趕製……」

  江含枝聽了這話心中簡直無奈極了。

  她狐假虎威地將萬貴妃的玉扣拿出來，只是想嚇一嚇這老鴇，好讓她不要耍滑頭，又不是想將她的蒙汗藥洗劫一空的……

  她復又低下頭看了那盒子一眼。

  不過……

  既然這老鴇主動拿出來了，自己為何不照單全收呢？往後她離開下坡村之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有這一盒藥防身倒也不錯。

  思及此，江含枝啪地一聲合上那木盒，站起身笑著道：「媽媽莫急，這些便夠了。」

  那老鴇看見江含枝露出滿意的表情，這才大鬆了一口氣，趕忙又在一旁講解著：「姑娘，此藥藥效甚強，三五個人，一壇酒，一粒足矣。」

  江含枝聽後更是滿意至極，臉上露出微笑，跟隨著老鴇慢慢走出了醉紅樓。

  她抬起頭看了看天色，想著一會兒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辦，便回頭看了一眼那老鴇：「媽媽，這玉扣可值錢得很，收好了。」

  這道理那混跡江湖的老鴇如何不知？

  宮中出來的物件，雖說明面兒上不能在市面上買賣交易，可到底還是有黑市。

  若是視為賞賜，哪怕是當個傳家寶都能羨煞旁人啊……

  藥還可以再制，但是這宮中的物件，恐怕她這小老百姓一輩子也就只能得這一次機會見一面。

  她看著江含枝慢慢走遠的背影，趕忙又摸了摸衣襟里鼓起的那一小塊，瞬間就覺得今晚這筆買賣可著實是划算。